“昨夜太危险了。若有下次,不必为了保我而冒险。”
“不是为你,你不必放在心上。”长安道。
云胡慢慢将纸折起,顿了顿,又拿出一张纸来。
“我谱了一首新曲,你愿听吗?”
“好啊。”长安靠在亭柱上。
云胡重新坐回琴案前。
听云胡弹琴绝对是种享受,若是能不想起与他有些相像的那个人就好了。
长安侧着脸看着一旁青翠欲滴的芭蕉林,思绪跟着琴声越飘越远,越远越空茫,渐渐的便闭上了眼。
云胡一曲弹毕,抬起脸见长安闭着眼靠在那里,不知她是否睡着了,一时觉着无措,一时又觉着,这样似乎也挺好。
小猫过来蹭他的腿,喵喵地叫。这是只黏人的小猫,总喜欢围着他转,给他寂寞的生活平添了许多期待,就像她一样。
“云胡,你想家吗?”
云胡正抱着小猫抚摸,长安忽然开口道。
云胡愣住,他刚才那首曲子,正是怀念故乡的秋景所作。
但面对她的询问,他并没有点头。
家?没有亲人,故乡仍在,但家,早已不在了。
“待此间事了,放你回家如何?”长安回过头来看着他。
云胡下意识地摇头。
“我知道君子一诺千金,你承诺过我帮你找到琴,你余生便只为我抚琴。但这是我主动终止你我之间的承诺,不算你言而无信。”长安站起身来,缓步向亭下走去。
云胡不能说话,着急站起来追她,险些碰翻了桌上的茶壶。
身后的异响让长安回转身看他。
云胡干脆就着茶壶里溅出的茶水在桌上写字:“为何?”
“让你遵守承诺,对你不公平。”长安道,“还有,从今天起不要再下去找我了。若需要你弹琴,我会派人上来请你的。”
云胡呆站在亭中,看着长安头也不回地进了芭蕉林,再不可见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因为府里设了门禁,众人不能自由进出了,闷在府里难免无聊,圆圆便在观潮厅里设了投壶比赛,还有彩头。袁俊他们几个闲不住的都摩拳擦掌地来了。
长安袁冲等人正在旁边看得有趣,冷不防外头传来一声闷响。
前不久才经历过山崩的诸人对这种声音神经都敏感得很,袁俊第一个跳起来,大声道:“什么声音,又山崩了?”
“这大晴天的,又没下雨,怎会山崩?我看是打雷吧?”
“你是不是傻,没下雨不会山崩,就会打雷了?”
……
长安在众人的吵吵声中来到观潮厅前的月台上,向西面的榕城看去。
这时从榕城方向又接连传来几声巨响。
长安眉头深皱:这样的响动,唯有大量炸-药才能制造出来。陈若霖这个疯子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放炸-药?
“这声音好像是从榕城方向传来的,什么东西能发出这种声音啊?跟打雷似的。”袁俊问他哥。
袁冲道:“我也不知道。”
圆圆来到长安身边,轻声唤:“爷?”
“没事,你们继续玩。”长安收回目光,吩咐袁冲“去知会庞将军一声,让他注意山上山下的警戒,弓箭手随时准备着,以防有人强攻千岁府。”
袁冲领命去了。
那几声巨响过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有黑压压的一大群士兵从东面而来往榕城方向去。
这些士兵经过千岁府山下北面的大道时,庞绅他们紧张得要死。若是这些人拐个弯直接来攻打千岁府,凭他们区区千余人,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恐怕连一天都顶不住。
所幸这些人目不斜视,直奔榕城东城门去了。
中午时分,榕城开始厮杀,刀兵之声激烈得连千岁府都能隐隐听见,及至晚间,更是火光四起。
长安一直站在月台上看着榕城那边。她知道陈若霖开始动手了,她也知道按他的性子,只要成功了,八成会杀光陈氏一脉,盘踞福州上百年的大家族将一夕覆灭。只是,这福州由他来坐镇,到底会发生何事,她却无法预料。
这一回,是她自私了。明知道陈若霖是这样的性子,她依然支持了他,只因为,除了他,谁敢在慕容泓下诏召她回去时容她留下?
“安公公,方才庞将军派人来报,说是山下来了一拨人,请求安公公收留她们。”吉祥过来禀道。
“什么人?”长安转身。
“说是福王的女儿,排行十二的那个。咱们千岁府办宴席的时候她来过一次,还和着云公子的琴跳舞来着。”吉祥道。
长安想起来了,问:“就她一个人?”
“听闻还有一个小女孩儿,三个丫头,一个老头一个老妈子和两个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