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白过来。二爷这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呢,此事怕是他也是头一个知道的!
原本以为自己被边缘化了的拙礼登时起了精神:“爷您放一百个心,小的一准半个字不透露!”
回了林府,听管家说林如海公务已然处理好,今日回来得早了些。张廷玉便接过拙礼手上的几盒糕点,“你去竹园将我前几日誊抄好的那篇文章取来,我在这等你。”
“是!”拙礼转身匆匆去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又见他匆匆回来。
昨夜外头起了小雨,他回来时鞋都湿了,靴子上还带着泥点子,可见是抄了近路的。
“急什么。”少年蹙眉道。
拙礼挠头一笑,“外头冷,怕冻坏了少爷。”
真蠢。
张廷玉抿唇道:“速速去换双鞋,莫染了风寒。”
说罢,他先去了林如海的宁衡院。
林如海这几日累得狠了,头脑正有些发昏。亲随从多宝阁上取了药给他,那药正是照着张廷玉那药方制程的,虽少了药引,效力大减,但强身健体却不在话下。
他摆手:“不必,你下去吧,我歇息片刻。”
*
张廷玉到宁衡院时,林如海刚歇下不久。他问起随从,“这几日,林大人一直在外处理公务?”
那随从叹气:“可不是!虽说这巡盐御史只是五品官,可吃着芝麻大的俸禄操着西瓜大的心,老爷这几日忙得都未曾好好休息过,加上思念夫人…连药都好几日未服了。”
张廷玉心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那大人身体可有不适?”
“这日日冷被寒风的,便是好人都顶不住,更莫说…”
“外面可有人到访?”屋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随从的话,他回道:“回老爷,是张家二爷来了。”
林如海从榻上起身,“廷玉进来吧。”
屋里没有生炉子,虽说有墙壁,可还是冷得厉害。怪不得那随从说是冷被寒风。
张廷玉没有脱下披风,只把文章给了林如海,又把糕点盒子放下,“今日出去散心,得了这几样吃食,大人留下一盒,剩下的给小姐送去吧!”
林如海拿起他的文章,解开卷轴:“不必,我不爱甜食,你与玉儿分食了吧!”
看着他面色蜡黄,比前几日还瘦了些,少年垂首:“大人,斯人已逝,便是再悲痛,也该走出来。小姐年纪尚幼,难不成您也要抛下她吗?”
林如海看文章的目光一滞。忽又听他道:“夫人已经撒手人寰了,若是大人再有什么不测,小姐一人无亲无故留在这世上,岂不是人人可欺,人人敢欺?”
捏着纸张的手紧了紧,林如海眼睛微红,他轻叹一声:早知如此,便不该接这巡盐御史一职。
当初贾敏便说过,位轻权重,必然受制于人。他不怕受制于人,却不曾想会害了发妻。
看林如海这样,张廷玉才明白过来。他一直纳闷,贾府的人要么自大狂,要么清高虚伪,可林妹妹却多愁善感极了。所以,她这性格不是遗传了她妈,是遗传了她爸啊!
“大人,若是林家只剩黛玉这个少不更事的女儿家,无兄长姊妹依靠,她又该如何?”
林如海愣住,张廷玉从桌上抱起那三只八宝盒,“玉言尽于此,还望大人多多思量。”
他刚出宁衡院,就见拙礼匆匆而来,脚上踩得依然是那双浸了泥水…不,那鞋子如今已然湿透了。
他心情不虞,看谁都不顺眼:“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拙礼上前几步,“爷,林姑娘来竹园了,正等着您呢!”复又走近脚步,抬手遮唇:“瞧那模样,像是有心事。”
张廷玉眼皮一跳,顺着小路快步往竹园去了。
于黛玉而言,来前院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三岁开始,她一直都是跟在父亲身边的。也就是在去年,父亲公务繁忙,这才为她请了西席。
她正抱着汤婆子汲暖,突然听见廊下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呼吸后,少年推门进来,“林姑娘。”
黛玉抬眼,“世叔。”
她将汤婆子放在桌上,福身一礼。
张廷玉把门合上,“怎么忽然来了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粉嫩的唇瓣紧紧抿着,她含泪道:“今日我差人去给父亲送药,才知他已然停药好几日了。下午他从外面回来,我远远瞧了一眼,衣袍竟空荡了许多…”
她捏着帕子哽咽一声,“奶娘让我少些思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