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怕林如海又给他来礼尚往来那一套,便叫云风小筑的工匠给她做了一套银制流苏首饰。
云风小筑便是张廷玉买下的那套院子。
黛玉现在不得穿大红大紫,便只穿了一身雪青色袄裙,浅粉貂毛坎肩。
上午父女二人祭祖,下午林如海给两个小人放了半天假,二人一同出去玩的时候,黛玉将那粉蓝织锦表白狐毛里的斗篷也披上了。最妙的是那粉金闪蓝的兜帽束带上,两头分别嵌着一只粉色珍珠,更衬得她小脸娇俏,眉眼含水。
张廷玉几步上前,从木盒里取出那对紫珠流苏银簪,给她佩于发间,迎着她欲语还休的模样,他道:“不算礼物,只是底下送上来的小玩意儿罢了。”
身后的拙礼听得直撇嘴,那几个工匠为了这对“朴素”的小玩意,今日中午才得以回家过年啊!
黛玉笑得露出贝齿来,一福身:“多谢世叔!”
活生生,带着稚气的黛玉有多可人呢?
张廷觉得,若是捧了那星际乱世的皇位来,他也是不换的。
“已然未时了,快走快走!”他拉起黛玉的手,“明日你才七岁,林大人大约也不会怪罪我二人。”
我父亲才不是那等庸腐之人!不过托了张廷玉寄居的福,如今日日有人在她耳边念叨不能与外男多来往,还告知她男女七岁不同席。
二人出门去了街上,新年一片喜庆,处处都是热闹的红灯与熙攘的人群。
街上不少玩杂耍与套圈儿的摊子,二人玩了好一会,又买了许多新奇玩意儿,黛玉还挑了几个兔子灯。
黛玉正挑面具时,张廷玉瞧见一双男女拉扯争执,女的一直哭,男的一边哭一边问:“你我这一生便再无可能了吗?”
“我家中已然给我说亲了,你没有功名,我父亲怎么会允了你我?”
“功名就那般重要吗?”
“依我父亲的身份地位,又如何看得起你一介白身呢?”
*
“世叔?世叔!”
黛玉的声音让他回神,女孩儿看看身后,“世叔,你这般出神,是在想些什么啊?”
“没什么。”张廷玉看着她手里的面具,笑了笑,“这不是孙悟空吗!”
“是啊!我还给世叔挑了一个呢!”女孩说着,拿起另一只来,赫然是个猪八戒。
“淘气猴儿!”张廷玉笑着接了那面具,让拙礼掏钱结账。
两人回去时,还买了不少吃食,拙书拙礼和雪莺雪鹭四人抽不出一只空手来。
少年紧紧拉着女孩的衣袖往回走,忽然道:“我得快些考出功名来才行。”
黛玉带着孙悟空的面具,歪头看他:“为什么啊世叔?”
张廷玉摇摇头,沉默不语。
一直到元宵节之后,黛玉空闲下来,这才开始绣荷包打绺子。张廷玉则是日日窝在屋里看书,看累了便习字。
黛玉偶尔去竹园给他送些糕点,张廷玉也常让人给她送一些小玩意,除了每日的早膳晚膳,二人见面的时候少之又少。
这日,一封家书从京城入扬州,再进林府。晚间用饭时,林如海便道:“你外祖母来信,因你母亲亡故而感伤,又怕你无人教导,邀你去京城住…你,待如何?”
黛玉想也不想,“我不去。”
她坚定且决然,说不去就不去。林如海又劝了几回,直到黛玉恼了:“父亲把我支走,可是又要挨冷受饿病上两遭?我说了不去便是不去,你若非要我去,教母亲来与我说!”
张廷玉还从未见过黛玉发火,她放下筷子起身就走,拿着披风的雪莺忙去追她,“姑娘,您慢些!外头还下着雨呢!”
少年接着埋头吃饭,林如海叹了一声,“她若不入京,便是无母之人,往后的亲事恐怕…”
“咳咳咳咳…”张廷玉被这话惊得半天上不来气,林如海忙给他盛汤,等他好些了,这才道:“你还小,不懂。”
我懂得很,“黛玉定然是忧心大人身体才不去京城的。大人既然担忧她,便该养好身体。届时再送她进京,黛玉大约便不会再拒绝了。”
林如海想了想,点头笑:“不错,是我一叶障目了。”
少年给他盛了一碗汤,“大人是关心则乱。”
偏偏这事过去没几日,贾雨村又来寻他,提起朝堂复职一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