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让本乡君难堪,以下犯上,你该当何罪!”
“乡君慎言,此等罪名臣女可担待不得。眼下方才辰时,可您请柬上写的却是巳时,既然如此,敢问乡君臣女几时失期了?”
薛姝这话不假,但离巳时也就六弹指的功夫,魏明芙没想过她敢还嘴,霎时间脸色骤变,“你!我看你找死……来人,给我掌嘴!”
“不好了,不好了,乡君……”魏府管家如疾风骤雨般狂奔而来,打断了跃跃欲试的婢女。
“急什么,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小雨你去看看,他要说什么。”弯月眉皱起,魏明芙不岔地看向来人。
一炷香尚未到,小雨便回来了,急匆匆地上前,俯下身子朝着春陵低语。
“什么!”原本还横眉怒目的魏明芙闻言,顿时如变了一个人般,神色忐忑。
朝薛婉盈吩咐了几句后,魏明芙提起裙摆便往西北方向疾驰,速度之快,有如脱缰野马。
这厢薛二娘忙前忙后,比之春陵倒更像定安侯府的女主人。薛姝见状,忍俊不禁,正准备拣个角落躲躲清闲,忽地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薛姝缓缓回眸,只见春桃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沉埋在心底的梨树猝尔闪过。
有了,它还在,薛姝兴致勃勃,“走吧,春桃,我带你治病去。”
“啊?可二娘子不是说乡君很快就会回来吗?小姐我们还是好好呆着吧,要不然到时候她回来见不到人,又要挑您的不是了。”
“魏明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再者,她若有心针对,即便我是狡兔也躲不过,倒不如随心一些。眼下正是天赐良机,难不成你愿意在这陪笑陪闹吗?”
在扬州时,她任情恣意,无拘无缚,快活似神仙,春日里踏青郊游,闲放纸鸢;夏日里饮酒泛舟,逐蜓扑蝶;秋日里同荀稹策马扬鞭,打猎摘果;冬日里红泥烤火,围炉煮茶。
那真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十年。
但入宫后,沈姝便死了,留下的是那个名门闺秀沈皇后。笑不得,哭不得,人是死的,规矩却是活的,条条框框逼着她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后。
如今既能选,她才不想管那么多,她要如何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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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我说的好地方,就是这儿。”薛姝放下遮在春桃眼前的手,望向前方。
雾气氤氲,四无尘,雪霏霏,柳絮积苏,淡烟衰草间,仅一棵缟色梨树茕茕孑立,白青果瓜瓞绵绵,似碧玉琼瑶。
春桃揉了揉眼睛,迷惘不解,“小姐,这不就是梨树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再仔细瞧瞧,你可有见过冬日里还结果的梨树?树的叶子还是缟羽色的。”
“欸,真的耶!那这不是梨树吗?”
薛姝嘴角微勾,神采奕奕,“是,但却是东胡国上贡的皦树,大禾朝上下独此一棵。”
早年定安侯随启帝出海平倭寇,以身挡箭,救驾有功,启帝问他要何赏赐时,定安侯赤胆忠心毫无所求,倒是魏老夫人要了这颗皦树。
薛姝幼时便垂涎这颗皦树,但一来沈氏和魏氏并无交情,二来扬州在东,安邑在西。顾虑山高路远,舟车劳顿,是以她迟迟未见。
后来,她遇到了秦檀,作闹耍赖好歹赌赢了他,只待冬日一过便偷溜进魏府偷梨吃。
可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姑姑命秦檀回京的旨意比开春来得还早。再后来,轻舟已过万重山,她心力交瘁,也没了那少女心思。
默默叹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薛姝慨然出声,“也不知是魏老夫人极爱惜,还是此树奇绝,如此天寒地冻,它竟半分不惧。春桃,去找两根木棍来。”
虽然不知道小姐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春桃还是老老实实找来了木棍。
薛姝接过木棍,掂了掂重量后,缓缓举起,毫无章法就是一顿乱打。
不过许是用了巧劲,“哗哗”声后,硕大的白梨接连滑落,滚至脚边留下切切凹痕。梨果剔透白亮,似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小姐,这使不得吧。这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是……”春桃看着神色自如的薛姝,欲哭无泪,没有人告诉过她,四娘子还有这一面啊。
薛姝扔了木棍,撕下片薄裳,弯腰将白梨包了起来,“十分使得,这皦梨素有‘胡国神果’之说。只你吃上一小口,便可神清气爽,不受那割喉断嗓之苦。”
春桃闻言,喉咙未动,咽了咽口水。
看来这小丫头上道了,不过皦梨到底是何效果,其实她也不知。
摸了摸脖子,薛姝把包铺递给春桃,面不改色地吩咐道,“好了,你把这些放到马车里。莫要慌张,自然些便好。”
皦树位于吟园,眼下魏府上下几乎都聚在木园,这厢周匝无人,万籁俱寂。
春桃离去后,广袤无垠间就剩薛姝一人,无聊至极下,玩心便会大起,‘温婉恬静’的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