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楼戏台上唱的便是此,谢华筵自觉愧对好友,躬亲调查,素来温文尔雅的小世子大发雷霆,严词厉色似青脸獠牙的恶煞,还未上刑拷打,老鸨楚幺儿已承受不住全盘托出。
王绾深谙政敌弱端,李褚林此人面上不显,但骨子里极度自卑,虽现下发达了,穷病得解,心病却是难治。
是故王绾得知这段秘辛后,先亲自撰写了曲本,而后又一掷千金安排头牌倡乐日夜排练,设计之精巧甚至包含在衣裙服饰内,譬如李府等人着装皆采用绿色,暗讽意味十足。是故此戏最终呈现时,才引得众人惊呼曲者妙笔生花,戏目之精彩可拍案叫绝,绕梁三日而难忘。
不得不说,王绾此举打击政敌效果十分显著,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出生低微”几个字刻上了李褚林脑门,此后更是入木三分。
此场闹剧之后,李褚林便对绿色深恶痛绝。哪怕是心上人薛婉盈有次无意错穿,也引得其摆了一个月臭脸,颇有种“谁若穿绿色与他交谈,便是与他为敌,两人将死生不复相见”之态。
薛老夫人无非是看她眼下在外有些许贤德盛名了,觉得或许这个鄙贱庶女的姻亲也可以为她所用,是故重新“倚重”自己。
只她哪是这般好拿捏的主,想利用她,就得做好下场惨烈的准备。手上动作利落,三两下功夫便换下交领,薛姝冷笑出声,凤眸闪过一道寒光。
阿熙盯着镜前美人,未施粉黛,却仿若出水芙蓉,于是发自肺腑地赞叹道,“娘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奴婢本还在想这套色彩太过板正,会不会压不住,没曾想穿在娘子身上,非但不显弱场,反倒更衬得您肤白胜雪。”
薛姝抿唇轻笑了下,难得地红了耳盼。因着阿熙道妆、发、服一体,娘子今个穿得如此好看,妆发上也得下狠功夫,遂唤了春桃来梳洗。
春桃手巧,没一会儿便绾好了垂发高髻,复拿起首饰盒好一番比对,最终选定了两朵铃兰花小簪头。薛姝面容精致灵巧,若再描眉抹粉,反倒显得画蛇添足了,是故春桃只往其唇上擦了些口脂提气色。如此稍作打扮,便见一娇俏美人跃然而出,姿色风华,灵动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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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正时分,转塘巷已然氤氲生机,街巷两旁食货铺林立,破旧的牌匾昭示着年头久远。包子铺、馄饨店的伙计打着呵欠,进进出出,或搬蒸笼,或擦桌台,如眼是袅袅炊烟,腾腾热气。
“小姐,我们就在这用早膳吗?”阿熙望着对面卷起袖子,吃得无比欢快的四娘子,颇有些欲哭无泪。
静静吹着勺子里的鲜肉虾仁馄饨,咬了一口后,薛姝不解地抬眸,“怎么了,这馄饨不和你胃口吗?我听闻转塘巷拥有各地的特色小吃,你先想想要吃什么,我待会儿带你去。”
馄饨颗颗饱满,皮薄而透,馅料足且鲜美,轻轻搅动几下,馄饨便似羽衣般上下浮沉。碧绿的葱花,紧实的紫菜零星其下,许是被鸡汤漫过的原因,香气袭人,瞧一眼便知虾肉嫩滑爽口。阿熙闻言,摇了摇头,好一番挣扎,终是将饿意忍了下来。
“不是的,娘子。只您毕竟是广平侯府的四娘子呀,眼下堂而皇之地坐在这市井陋巷用食,若叫旁人看去,惹了闲话,府上那几位又该怪您不成……”阿熙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不成体统呀。”
薛姝明白过来她的用意,未置可否,呼了两下嘴唇,视线扫向周遭,她们来得早有位,现下来用早点的男女老少熙熙攘攘,大多只得端着碗碟嚷着左右让让,这家馄饨店的兴盛程度可见一斑。
“大禾如今之所以富庶安邦,离不开黎明百姓的齐心协力。转塘巷虽地偏穷匮,但期间居住着无数辛勤劳作的百姓,是故在我看来,该地断不该被妖魔化,反倒应提倡勋贵多加来往。”敛下秀眉,薛姝未再辩驳。实则,她今日除了来感受地气风俗外,是有一要紧事待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