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女儿是因积劳成疾去的。老夫人则崇拜读书致仕,看不上“满身铜臭味”的卫家,两家人可谓相看两生厌。因此当薛姝与老爷子他们离心时,卫、薛两家便彻底地断了来往。
卫家,武陵郡最负盛名的商贾,若想彻底动摇沈氏一族的根基,少不了钱财流转,看来是时候去卫家了。自发现自己四艺比薛婉盈还精湛后,老夫人不再限着她外行,反倒鼓励她多走动,只是若想出河东,怕是还得经她同意。
思及此,薛姝凤眸一转,红唇轻启,柔声开口,“姝儿已有六七年未见外祖父、外祖母了,的确忧虑他们身体,因此姝儿想过些时日去武陵探望一二,还望祖母准允。”
与何霜对视了一眼,薛老夫人大喜过望,“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难得你有此等孝心,老身瞧着也不用过段时日了,你收拾一下,明后两天就出发吧。”
也不知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薛姝扫过老夫人迫切的眼神,点了点头。
“来,四丫头,凑近些,让老身好好看看你。”薛姝依言上前,薛老夫人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碎发别到了耳后,复语重心长道,“老身听闻你外祖父有一韩姓故交,满腹经纶,诗书礼义无一不晓,曾任国子监四门博士。你三哥不日便要科举,廷宇好,整个薛家便会好,薛家好了你能不好吗?所以啊我们一家人要齐心协力助其入朝为官,你此次去武陵,务必将韩先生带回。”
老夫人古来稀的年纪,但身体康健,此刻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薛姝,好似腾飞的雄鹰。
原是为了薛廷宇,真是难为老太太特地唱此大戏,薛姝不动声色地应着,心下却有了别的计量。
先前薛廷砚从秋千上摔下来,她本道是意外,然听薛廷砚之意,薛廷宇当日也在,且若不是他撺掇着他放风筝、荡秋千,薛廷砚也不会去。而且从薛廷砚昏迷到转醒,老夫人表现得都太过镇定了,好似全然不在乎这个众心捧月的宝贝六郎死活。
看来老太太心里的侯府世子与广平侯心中的不同呢。若是能看一出狗咬狗,好似也不错,薛家欠她母亲的,她势必会让他们还回来,都别想逃。薛姝眉梢一扬,不禁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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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帐幔起,眼见着天色渐黑,薛姝身子向前,打开车帘,焦急问道,“王叔,还能再快些吗?”
王叔擦了擦脸上的汗,大力挥舞着手上的缰绳,低声复合,“驾——四娘子,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薛姝见状也知急不得,于是改口让其慢慢来,缓缓放下车帘,她坐了回去,闭目养神。
她不日便要动身前往武陵,燕昭仪遇害之事现今仍不清不楚,残害皇嗣,她可背不起这污名。不管怎么样,得先把庄嬷嬷这些陈年旧事告知秦檀。
王叔图快抄了小道,山石多,一路上难免颠簸。薛姝体弱,眼下晕头转向,掀开帐幔,小口透起气来。
耳后传来阵阵锣鼓声,七八个人洋洋洒洒地抬着轿子,轿子前方有一领头马。
这个时辰还有人嫁娶吗?好奇心起,薛姝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她这一看,又不忍小声讶异,因为马上坐着的新郎官胸前虽系着大红花,但身姿挺拔小巧,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
薛姝好笑地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的刹那,轿子被风吹起,她恰巧对上‘新娘’澄澈的眼睛。凛冽,隐忍,杀气腾腾。
这眼睛总感觉在哪见过。薛姝眉心蹙起,低头沉思。须臾,脑海中闪过负手看书的清隽身影,薛姝恍然大悟,是辜行昭!
直觉不好,薛姝心一紧,‘唰’地掀开车帘,沉声吩咐道,“王叔,快,跟上前面那辆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