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俊晴笑着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又在她耳畔补充一句“来日方长”。
在此之后,这桌上的酒没有再动,四个人聊一些业内趣事,不知不觉,这一层只剩这桌。
王富利看看手表,要告辞,莫升已经仰面睡着,白洣和沐俊晴把王富利送到楼下,有车等候,没成想走下马路牙子,要落脚的时候,王富利一个趔趄差点摔到车门上。
白洣和沐俊晴上前要扶他,王富利撤走捂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朝他俩挥一挥,示意无大碍。这才上了车。
看着他的车走远,沐俊晴笑了,对白洣说:“不要被这种假象欺骗。”
白洣笑了,摇着脑袋,靠在沐俊晴身上,说:“上去再待一会儿,咱们也撤吧。”
沐俊晴揽住她的肩,答一声“好”,俩人回到洋房里。
刚坐下,服务生送来一杯酒,很特别。圆肚酒杯里盛着红酒,一个方块冰置于其中,冰的中央插着一朵红玫瑰。
服务生说这是今夜最后一支玫瑰,送给最后一位女士。
困倦的白洣瞬间神色回暖,谢过服务生,一转眼,沐俊晴的酒杯已经准备好。
“咱们俩喝一个,敬即将到来的黎明。”沐俊晴的酒杯迎过来,对上这杯冰玫瑰。
白洣客气的轻抚沐俊晴的酒杯杯底,俩人各饮一口,而后身体放松的靠进沙发椅背里,没了外人,他们俩也得以自由的呼吸。
沐俊晴拉着白洣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的拍了又拍。
“醉了?”白洣问他。
沐俊晴摇头,说没有,停顿几秒,“但是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想起来当年你带着我到处去见花材供应商,聊客户。看到王富利,我的记忆一下就复苏了。不过,他刚才的样子,我相信他是真的喝醉了,不是假装。”
“你还是单纯,他拦你酒的那会儿就说明这个人喝不醉。”
“是在搏好感?”
“管他是真是假,你统统当作是假的,这样一刀切最安全,也很省心。”
“是呀,要不是有你,怀香记走不到现在。”
沐俊晴轻拍的手停下,白洣扭头看他。
沐俊晴说:“以身相许吧。”
白洣脸色一沉,挥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喝醉了吧。”
沐俊晴被力道推至一边倒,笑了。
他这样说,并不能让白洣感到情绪舒适,反而让酒劲上头还未迷醉的白洣觉得恐慌,瞬时的紧张。
白洣害怕这段关系出现不好的走向。
对于沐俊晴的慷慨,是他能力之内外的施舍,白洣的报答一直在途中、一直在矜持。因为她对沐俊晴的关系定位是一呼即应的友情,是互相担待的细水长流。
可她享受被欣赏的目光和被仰望的角度,不由得将这些当作理所应当,于是滋生出诡辩,此刻便是如此。
她歪着脑袋,浅浅一笑,“先欠着吧,有机会一并还。”
沐俊晴本就心静,点点头答应了。他明白,沾酒之后说什么都行,对方统统不会当真。
几天后,白洣和袁素第一次去新项目的现场,王富利和他的团队也在,要等到正式开工还要很久,这次只是大家见个面而已。
沐俊晴没来,蔡司齐也不在,白洣这几天都没有见过这俩人,但是一早她接到沐俊晴的电话,说他飞去日本,因为蔡司齐的舅舅,那位建筑界大佬去世了。
沐俊晴从外地飞抵礼城,没时间回家就要赶另一班飞机,在签证有效期内他已经多次往返中日两地。登机后,他在新航线里闭目养神,然后把一些即将要处理的事在脑子里过个来回。
上飞机前的那通电话,他嘱咐白洣跟新项目的这些人保持距离,有事等他回来再说。这世上能让他不安的事情没有几件,白洣算得上其中之一。
可他急匆匆的走,记得给白洣打电话,居然忘记拿后备箱的行李,到达东京机场,他手里只有一个手机。
来接他的车没有送他去岛本诚的宅邸,而是去往酒店,他要等小秘书带着他丢下的皮箱一起飞过来。合身的黑色西装在皮箱里,没有人建议他在当地重新买一套,他自己也清楚购物便捷,可是他要等,等这一天过去。
岛本诚是沐俊晴总挂在嘴上的恩师,定义起来,他读过他的所有著作,研究过他的所有作品,熟悉他最亲近的伙伴,还与他的外甥保持着扑朔迷离的关系。
沐俊晴把他了解到什么程度,连岛本诚自己都不知道。
这会儿,岛本诚如同吹尽花瓣的光杆,供大家回忆。沐俊晴不必站在最前端去欢送他,喘口气,捋一捋他离世后还剩什么价值。
最近在新项目落地时用过的人情还没答谢,说好了游说岛本诚参与行业新成立的协会也不用继续了,或许戛然而止是在告诉他应该对一些关系作出调整,由深刻变成肤浅,由不相干变得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