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千绝川,天外天。
深夜。
袁忠回到房间,脸红得像要烧起来了,他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哆哆嗦嗦地走到床边,躺了下去。刚躺在床上,他又猛的坐了起来,在撩开自己的衣服,看着刚才被沈望朝咬过的地方,两排小小的整齐的牙印,印在他的胸肌上。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这简直是在耍流氓……我,我可是清清白白的男儿身,怎么能想这种事……袁忠心里想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况且,她还和那赤松门的少门主有过婚约,我怎么能……
不知怎的,袁忠心中总有种酸溜溜的感觉,莫名的不舒服。
与此同时,另一边,沈望朝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第二日清晨。
袁忠睡醒后,打开房门,走到外面,却发现沈望朝正站在连廊上。
沈望朝身着青绿色玉锦衣,腰间挂着雪莹软剑,头上带着斗笠,斗笠上的白绫长面纱随风飘动。
“好久没见沈小姐穿过这身衣服了。”袁忠笑着走上前,“自从我们来到天外天住下,你就没再穿过这身衣服。”
沈望朝转过头,细长的玉手轻轻撩动面纱,半掩着的脸庞却更加动人,“亏你长着一副翩翩书生的模样,肚子里却毫无文墨,有眼不识泰山。这玉锦衣平时穿不得,有任务和战斗时才能穿上。”
袁忠的脸色变了,“你要出去做任务?”
沈望朝微微一笑,转过头,将面纱放下,面纱长得覆盖住了她整个肩膀,她看着连廊下面,地面上来来往往忙碌着的沈家侍卫,说:“我要回京城了。离家这么久,确实该回去了。在天外天住了这么长时间,今天就要走了,还有点不舍。”
袁忠看着她,一股悲伤突然涌上心头,“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应该是吧。我回去后,用不了多久,沈家就会派来很多年幼的孩子,让你教导他们武功,等他们学成后,就会正式成为沈家的侍卫。这些细节,陈宓、孤烟她们都会告诉你的,你有不懂的规矩就问她们,要是想回东洹就跟她们请个假……”
“知道了,这些你都跟我说过了。”袁忠打断了沈望朝的话。
沈望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啊,我已经说过了?害,这不是怕你忘了,再强调一遍嘛!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沈小姐想多了,我巴不得小姐快点回京,还我一片清净呢。”袁忠嘴硬道。
出乎意料的是,沈望朝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和他斗嘴,而是出奇的平静,“我知道,加入沈家不是你自愿,而是我逼迫你的。但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只有死路一条,我向来惜才爱才,不想放弃你这样的人才,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
一向毒舌的袁忠此时也没有了以往的嚣张,“你们沈家送来的孩子,何尝不是和当年的我一样,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最后只能沦为一方势力的工具。”
“他们要么是孤儿,要么是贫苦人家养不起被抛弃的孩子,总而言之,如果不是沈家的收留,他们不一定能活下去,但是沈家为他们提供了庇佑之所,他们理应为沈家做事。你口口声声说想要自由,可世间哪里有真正的自由,若是能像江湖上的高人一样,实力达到仙云境,无人能敌,到那时你想去哪就去哪,无人敢阻拦你。”沈望朝抬头看着天空,一字一句地说道,“如今的世道,你想追求自由,要么有极强的实力,要么有极高的地位,两者你都没有,那你只能依附别人而活。”
沈望朝从袁忠的身旁经过,走下了连廊,来到升降机关上,“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机关转动,升降机关缓缓下降,袁忠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沈望朝瘦小的身子,慢慢沉入地面。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在脸上,等袁忠反应过来,他已经泪流满面。
袁忠想孤宁了,想大哥二哥,想念他曾经拥有的亲情。在灵陨宗受尽折磨的十七年,家人的不管不顾和冷漠,早已让他放弃了对感情的追求。可是与沈望朝共同相处的这短短三个月时间,他用刻薄和毒舌隐藏自己的内心,却对这个少女毫无作用,反而轻易地就能在她面前破防。
袁忠在沈望朝的身上找到了他曾经渴望拥有的亲情,但这种感情并不纯粹,掺杂了他这二十五年从未触及过的爱情,很甜,却又很苦……
沈望朝离开了天外天,离开了千绝川,离开了蜀地,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途。
一个月后,京城。
沈望朝日月兼程,就是为了掐着点回来——迎接即将嫁入沈家的徐月,也就是自己的大嫂。
黑云是一匹高大威猛的长鬃黑马,沈望朝骑在马上,头戴面纱,身材纤细玲珑,在京城的万鹤大门前的人群中格外显眼,甚至引起了看守大门的长武军的注意。
果然,沈家的情报就没有出过差错,远处很快就出现了几辆豪华的马车和一群人,马车上的灯笼上清楚得写着一个大字——“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