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夏臻死了,她也应该活在夏臻的阴影之下。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一辈子缩在阴沟里。
可现在——
夏修音被爱着了。
夏修音、被、爱、着、了。
方端险些要把自己的胆汁吐了出来。
她凭什么。
这么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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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送给我的古琴是丝弦做的,维护要特别小心。”
夏修音端着一只瓷白小碗,碗内澄澈的小半鸡蛋清。
女孩挽起袖子,将一层报纸包裹琴面,而后用一枚小小的笔刷蘸一蘸蛋清,仔细均匀地涂抹在琴弦。
“像这样护理,十二个小时之后才能完全干燥,可以上手。”
“我看阿瑜,平常用自己的琴更多,是怕弄坏了心疼?”夏修音把女孩额前的碎发抚至耳后。
夏瑜弯了弯眼睛。
“因为我偷懒。”
“新琴是尼龙包金属弦,不磨手,还好养护。”
夏修音的手机搁置在几步外的沙发,柔软弹性的布料将所有的细微震动吸纳。
“姐姐,你想不想听我弹给你听?”女孩盈着笑,身子朝夏修音的方向倾了倾,下颔也微抬了抬,像要送上一个吻。
夏修音两指抵在夏瑜的唇。
“小娘子,这么心急?”
意料之外的称呼,女孩的眼微微睁大,耳朵登时红了,有些泄气地要缩回去。
夏修音却是捏着她的下颔凑近了些。
“《古琴吟》,弹好了……”
她压着嗓子,“就给你亲。”
《古琴吟》,又名《相思曲》。
【冷冷清清,叫人怎禁。】
哀婉凄怨,道不尽的相思别苦。
一曲终了。
夏瑜用干净的软布将手下的琴擦拭干净收好,又检查了夏松德送的古琴。
她气呼呼地窝进夏修音的怀里,亲上了负心情郎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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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沐浴时,夏修音拿了手机来看。
二三十个未接来电,没有备注。
眼熟的数字,与她数天前用另一只手机拨出的那串一般无二。
她慢条斯理地删了记录。
来了通话邀请,是夏文梓。
“修音。”夏文梓停顿了会,才道,“方端死了。”
“什么?”
“方端死了,跳楼死的。”
“大哥,爸爸……可不像是会自杀的人。”
夏修音的余光瞥见落地窗外的木槿,点缀在小喷泉附近。
被着星状的短绒毛,叶片裂成深深浅浅的几瓣。
花园里嵌了点点细灯,荧荧地亮着,恰如坠落的星子。
美好空蒙。
等会要记得让女孩看一看。夏修音心道。
“你不知道?”夏文梓笑了笑。
“嗯?”夏修音应。
“他在外省欠了五千万的高利贷,找关系偷着跑了回来。”夏文梓的声音缓了缓,似乎在啄饮着酒品,“人家找了他三年,前两天突然摸着了线索,追到了南城。”
夏修音静静听着。
“肋骨全断了,膝盖碎了一个……据说,脸划得稀烂,看不出半分人样。”
夏文梓的声调扬了扬,“修音,你说好不好笑。”
“他倒也厉害,拖着这么个残烂的身子,还能想跳楼就跳。”
“方端生前,最爱他那张脸。”
“也不知道,他怎么敢带着现在的脸去死,死了……怕不怕?”
夏文梓兀自笑了会,而后歉意道,“啊呀,修音,这件事和你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毕竟,他……”夏文梓觉得有趣,“是你的爸爸。”
夏修音的指尖在玻璃窗描摹,这么好的夜色。
她侧了侧脸,应该要寻一个恶劣些的天气。
夏修音好声好语。
“大哥,没关系。”
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文梓挑挑眉。
“行了,我只是无聊,我知道,他对你无关紧要。”
方端实在可怜,妻女都不爱他。
“倒是有个你真正紧要的……”
‘“修音,你等了这么久,偏要急在这一时半会?”
这么迫不及待,可不像他妹妹一贯的风格。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夏修音的眼里漫上暖色。
“大哥,我只是希望……今年,她可以不用再在你的暗示下躲进桌子偷亲我。”
夏文梓被噎,有些失语。
“小把戏而已。”他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