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珂见良嫔娘娘这么问,欲言又止,勉强笑了笑,“八阿哥身子还有些不舒坦,不能来给额娘请安,等他好些了……”
良嫔听到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老八的情形,别开头,眼中含泪,“我去看看他。”
“额娘,不可……八阿哥没法见生人……”
“我难道也是生人吗?我日日忧心,不见他一面我放下部下,乖孩子,你好好歇着。”良嫔吩咐她身边的丫鬟,“照顾好你们主子,来个人,给我带路。”
明珂连忙道:“额娘,使不得,等八阿哥好了再说吧,他这会儿只怕还认不得人呢。”
明珂心中愧疚,他们夫妻合起伙来骗额娘,当真是不孝至极。
“我去看看,远远的看。你快些回屋中,白玲,将你主子照料好,否则我拿你是问,”良嫔说罢,命人前去带路。
到了西面院子时,她瞅见了一个光着膀子的人,同一些下人混在一处。
定睛一看,正是她的儿子。
他正抡着一把铁锤在砸什么东西,一声接着一声的,光着头,还赤着上身,晒的脸上红通通的,看不出昔日的矜贵文雅。
良嫔眼前一黑,“他,他怎么能……”
难怪皇上会削了他的爵位,他难道不知道满人不能随意剃发割辫?
梁公公眼瞧着良嫔娘娘要进去连忙低声劝说,“娘娘可不能过去,八阿哥现在不认人,万一,万一八阿哥他……”
“我是他额娘,难道他还能对自己额娘如何吗!”良嫔泣泪,想也不想立刻踏进了院子。
院中几个匠人正在安装一个东西,那东西瞧着极大,八阿哥砸东西砸得十分专注,忽停下动作看了过来,他猛地抄起一边儿的大勺,狠狠得扔了过来。
宫女尖叫一声,拉着良嫔低头一躲,那勺子已从众人头顶,飞到了梁公公脚上。
“嗷!嗷!”梁公公惨叫,抱着脚原地跳。
要命了,要命了!
良嫔震悚,“……”
“梁总管,梁总管……”一边儿同来的小太监连忙道:“您没事儿吧。”
“快,快将娘娘请出来,娘娘!快些出来罢!”
小太监们连忙上前劝说。
胤禩扫了眼良嫔,她眼中的伤心还有此前她与梁九功之间的对话,已入他耳中,他虽觉得人有些陌生,但心中免不了波动。
这是生他的人。
是那个夹在他们父子之间的可怜女人。
他垂目间掩去眼中的愧意,经过良嫔身边,拉住梁九功闷头便往屋中走,梁九功吓得直抖,“哎!八阿哥,八阿哥,贝勒爷,您,您这是做什么?良嫔娘娘来看您了!良嫔娘娘您可还记得?奴才来还是为了送娘娘来看您的……
皇上有旨,皇上有旨!皇上恢复了您的爵位……八阿哥,我,我就不坐了,我还要,哎!贝勒爷您这是做什么?”
梁九功脖子上被围上了一条帕子,然后就见八阿哥手中多了把剪刀,剪刀旁边还放着一把剃刀,他一个激灵躲开,撒丫子往屋外跑, “八阿哥,使不得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
什么传旨,什么护送良嫔娘娘来看八阿哥,什么皇上的秘密叮嘱,统统被他抛之脑后……
还有什么比他的辫子更紧要的,他要是没了辫子,立马就会被踢出乾清宫,皇上难道还能叫一个光头的太监在身边伺候不成?
八阿哥可是连自己头发都敢剪的人!
他还囚禁了四阿哥!
绑了八福晋!
太子和皇上都没逃过他的祸祸!
他一个当下人的,对上八阿哥,谁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跑,他必须跑!
良嫔正在为老八之前的举动伤心难过,便见梁九功大喊大叫如一阵风一般地着从身边跑走了,“……”
良嫔错愕。
宫女吃惊,“梁总管这是怎么了?”
“难道又砸到了脚?”
“像是吓着了……”
“梁总管!”宫女急唤道,“梁总管留步!”
梁九功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回头一看,良嫔娘娘正疑惑地看着他。
他又是惭愧又是后怕,连忙上前请罪。
良嫔道:“可是八阿哥出了什么事?”
梁九功心说哪里是八阿哥出事,有八阿哥在,只有别人出事的份儿,他连忙哭诉,“奴才失仪,罪该万死!刚才八阿哥拽着奴才进屋,差点剪了奴才的辫子……”
良嫔眼中苦痛,“他,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梁九功心说他哪里知道,皇上的担心分明是多余的,八阿哥当真疯了,一点恢复的样子都没有。
对,他一定要这么回皇上。
皇上可以安心了,八阿哥压根儿没有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