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女孩苏醒时只觉得鼻尖一阵麻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边的人动了动，几缕烟蓝色的长发后露出一双桃花般微红的眼睛。
少年倚在她的床头，和煦地笑着，手里把玩着一个东西。小女孩在他手里看了一眼，忽然变了脸色：“还我！”
“阿……吉？”少年低下头来，像方才那般柔和地看着她。纤长手指间玩弄的香囊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小字——吉祥如意。
女孩的脸色又变了，她有些惧怕地看着少年：“你知道我叫什么？”
少年笑了：“你的小伙伴的香囊上绣着福寿绵绵，而她叫阿福。你的香囊上绣着吉祥如意，我想，你大概就叫阿吉吧。”
小女孩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我叫左偲。”少年轻声道。
女孩抬头。
“我说我叫左偲，”少年微微一笑，“我救了你两次，你该不会还觉得我会害你吧？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怎么会在塔园的山里？是住在那里，还是有事经过？”
“我们……”小女孩还是很抵触回答他的问题，但停顿了一下还是老实道，“我们住在那里。”
少年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问：“你们是谁家的人？家主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把小女孩难住了，她抬头，又变成了之前那种平静的冷漠。
少年想了想：“那你们每天都干些什么？”
“锄地，浇水，除虫……”这次小女孩说了很多。
“你们在山上种地？”少年不禁诧异。
“我不种。”小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什么？”少年低头，带起一阵很好闻的药草香。
小女孩的鼻翼动了动，仰头看了他一眼：“我不种……我……编草绳。”
“草绳？”少年的脑子急速转动，忽然想起她跌落山崖的时候，身下似乎的确是压着一截草绳。
“你是……”他不确定道，“从山上逃下来的？”
小女孩的嘴边第一次绽开了笑容，那笑容小小的，却如春日消融的冰雪。
“阿吉……”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你们之前……是犯过什么错吗？”
女孩猛地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少年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忙道：“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去告发你们——”
“我们住在那里，是因为犯了错吗？”小女孩好像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些不敢置信。
少年不确定道：“所以……不是吗？”
小女孩却不理他了，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自己低下头去委屈了起来。
“阿吉……阿吉？”过了一会儿，少年温和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
女孩抬起头，少年温和地问她：“爹娘和兄长回来了，正在前厅备饭，你也一起去吧。”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探究地看着他：“你的……兄长？”
“对啊，”少年道，“他们昨日夜里回来的，怕吵醒我，今日一早才来看我。”
小女孩若有所思，过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少年便在院子里等她，等她收拾好了，牵着她去前厅和家人厮见。
往日里清闲的花厅今日坐得满满的，左家阿娘说得面红耳热，到尽兴处还要忍不住拍一拍桌子。
“同样的黄连，在水婺卖一两十二文，到了姜国却只卖十文。明明咱们水婺才是原产地，却为何到了姜国反而更便宜？你们可知为何？”
“你们未曾见过那月西江上的商船，每一辆都有一栋房子那么大，上面装的满满的货物，天南地北什么都有，一大半都是运往姜国的国都。”
“谁想到呢，我们竟然在临城遇见了司马家的小儿子。他如今可出息了，自己掌管着临城的三间大药房。说话谈吐也不像从前了，干起事来一套一套的。依我看，就该让偲儿也出去历练历练。哎，对了，偲儿，你这两个月在家中都干了些什么？”
说完，六只眼睛齐齐看了过来。
少年低头吃饭，大黄给他满上酒，笑道：“少爷新寻到了一张古方，按照上面的药材研制出一味古药，生肌灭瘢很有疗效呢！”
“哟，又做出新药来了？”左氏阿娘眼睛一亮，“跟我们说说，是怎么研制出来的？”
左偲这才抬起头来，从最开始阅读古籍开始，越说越起劲，直说得面色泛红。
阿娘几个互相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终于，左偲的故事说完了，又想起什么来似的，把阿吉拉到自己身边，道：“这就是那天救下的小姑娘，阿吉。”
“阿吉？”左家阿娘把阿吉拉到了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满眼都是欢喜。
左偲的大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些可惜：“挺清秀的小姑娘，怎么这眼睛……”
“我从小就这样了。”阿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