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上摔下来,羊一背上的箭被摔掉了一些,也有几支对伤口造成了更大破坏。
他根本站不起来,像个血葫芦似的趴在地上仰起头,看着面前白衣飘飘的扶摇子陈抟。
“师兄切莫乱动,让师弟给你疗伤。”
陈抟仿佛一直在这里等着羊一,见到他如此惨状,却没表现出大惊小怪。
陈抟一边割开羊一血污不堪的外袍,解开已经破碎的鱼鳞甲,一边对围拢上来的赵匡胤说:“赵将军,请稍等片刻。”
说罢,便也不再理睬,专心致志为羊一治疗起了创伤。
羊一被他师弟在光天化日之下几乎扒成精光,所有箭和箭头都被陈抟用小刀挖了出来,每个伤口也都用葫芦里的药敷上,是用嘴嚼碎了敷上的。
出于对当代道祖的尊重,赵匡胤等人没有干涉他这么做,只是下马后手握刀斧团团围住。
既来之则安之,羊一也索性由着陈抟折腾,让怎样就怎样,权当做追兵暂时不存在。实际上,他也别无选择。
伤口糊遍后,羊一身上不流血了,陈抟又从白马的行囊里取出条状丝绸,一一给他裹好。此时羊一像一只渗血的粽子。
而陈抟的白色仙袍,早已沾满了污秽的血迹和泥土。
最后从葫芦里倒出三颗大小一样土褐色的药丸,让羊一干嚼后吞下,他只觉得胸口顿时一松,吐血便也止住了。
陈抟朝着赵匡胤作揖深躬:“赵将军,还请留我师兄性命。”
“他是你师兄?”
“是的。”
“可他要杀我。”
“赵将军,你还活着,我师兄却要死了。”
“我今天折了32员部将,伤者百余人。”
“可你还活着,没有死。”
“扶摇子仙师,我今天放过此人,如何对我的部属交代?又如何保证他来日不再杀我?”赵匡胤说:“仙师,你能保证他日后不找我寻仇吗?”
“不能保证。”
“那你还让我今天不杀他?”
“他是我师兄,我不会让你杀他,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他。”
赵匡胤沉默不语。
羊一杵着残刀从地上晃悠悠站起来,包围圈呼啦一下往外扩去五步,所有人都将兵刃端得笔直。
粽子羊一如同杀神,让他们实在太震撼。
赵匡胤看着羊一。“你也是仙师?”
羊一摇摇头。
“你是谁?”
“我不知道。”
赵匡胤强压怒火。实际上在陈抟说‘我师兄’的时候,他就已经对羊一动了必杀的杀意。
陈抟影响力太大,他的师兄要杀谁,谁都无法承受,必须绝此后患。
“好吧,我给你选择。”赵匡胤对羊一说:“要么自断右臂后降我,立重誓从此奉我为主,要么,就去死。”
这其实等于没有选择。
羊一闭上眼睛仰头,用一息时间回顾了自己这344年。
就这样吧。
“师弟,你回山去吧。”
陈抟说:“师兄,其实赵将军所言,未尝……”
突然,陈抟抖剑直逼赵匡胤咽喉,他来不及闪躲,被剑锋顶在了脖子,甚至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
距离太近,又完全出乎赵匡胤的意料。当然,陈抟本人在武术、尤其是剑术上也有着相当造诣。
只需往前轻轻一送,十个赵匡胤,也立刻变成了剑下亡魂。
“赵匡胤,放我师兄走,否则我就杀了你。”
“陈抟,你曾说我会当皇帝,还说要助我一臂之力,现在你却要杀我?”
“让我师兄走。他继续去找他要找的东西,你接着去当皇帝,我还是做我的道士。若不然,我们师兄弟二人在阴曹地府打你一个。”
陈抟喝到:“师兄,上马。”
“师弟,我不想走了……”
“走吧,你有你的寻找,那是你的道。我也有我的道,我的道命。师兄,师弟陈抟祝你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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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一走了,骑着陈抟的白马跑回了终南山,身后没有追兵。
尽管有陈抟的丹药疗伤,他能一路平安回到终南山,也是个奇迹。支撑他的,是寻找自己的信念,和师弟陈抟仙风道骨的嘱托。
他也在山里踏踏实实休养了两年才恢复了一战之力。
没有完全恢复,那将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总算有了些反抗的能力,也有了遇险逃跑的能力。
两年中,羊一没有出山一步。
两年后,他走出终南,去打听师弟陈抟的消息。
陈抟成仙了。
民间传言,两年前的三月,扶摇子陈抟于华山山门之外,邀请大周检校太傅、殿前都点检赵匡胤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