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的日头还是那样烈,风沙还是那样大,吹拂得人要睁不开眼睛来。
为了逃避和明非的频繁见面,纪柔开始同方时芸一起外出巡逻,频繁地检查天峰盟物资的运送流程,偶尔也会同沈清清一起去治疗伤患。
明非深知纪柔的性子,既然当初伤害了她,兼之他仍然觉得纪柔爱慕着唐青枫,便隐忍了下来,与明久一起在前线的临时营地帮忙布防巡逻。
今次的安排便是二人一个前去确认天峰盟的物资运送、一个外出巡逻。
沈清清与明久都对他们看似避之不及的相处表示无奈。
离开营地的时候,纪柔松了口气。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与明非相处,以往想到的话语似乎都失了意义,怎样都说不出口。
既然不知道该如何相处,还是避开点好,以免尴尬。纪柔回神,举目望向大漠黄沙,整理了一番心情,前往天峰盟的物资运送路线之中查探情况。
走到半路,纪柔瞧见了一个奇怪的长条状物件,“嗯?”
她弯下腰将其拾起,素手轻轻拂去上面尘土,在天光的映衬下,躺在她手心中的赫然是一块铁质的令牌。
令牌上正面刻着辽文。纪柔翻过一面,只见背面尾端印着一个粗糙的狼头,在火焰映照下颇有几分狰狞。
这是……辽人的青狼院?区区运送物资,怎会惊动他们?
纪柔心中不由掀起波涛。
只是她随天峰盟历练许久,已非当初青涩模样,当下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拢起掌心,将那枚令牌收好。
临时搭建的营帐有些简陋却五脏俱全,门前只以一层厚布隔去外面的杂音。因照顾到女子的身份,沈清清与纪柔是两个人同住一帐的,旁人若是无事绝不会靠近这里。
帐内,沈清清刚忙完了手头的伤员,此刻拿清水净了手和脸颊,顺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略带疑惑地看向走进来的友人:“阿柔,有什么事吗?”
纪柔将那枚令牌取出交予她看,并耳语几句,沈清清顿时脸色大变。
很显然,在燕云边境居住了多年的她远远比纪柔更为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有多少人?查明了么?”
“至少有十来个,是青狼院的高手,假扮成了汉民的模样,正在镇外徘徊。”
彼时韩弋霄带人去了别处巡逻,这个据点内就只剩下她们二人可以主持大局。
事不宜迟,若放跑了辽人的探子,只怕不知会酿成什么严重后果。
沈清清想到这里,便不再迟疑说:“拿下他们吧。”
纪柔的性格总是令她不由深思熟虑几分:“就我们两个人?”
会不会打草惊蛇,放跑了贼人?
“帐外还有神威堡的将士和天峰盟的人,足够了。”
沈清清最后一字一顿地说着,春风般的眼神也化为与韩弋霄相似的坚毅果决。
她握住手边的绢丝伞,柄上轻轻一旋登时抽出了长剑,挑开幕布出了营帐。
剑刃映着篝火,锋芒似雪。
自嫁入神威堡后,沈清清已许久不动用过伞剑,但再度需要见血时也不会生疏。
纪柔不再说话。但她腕上缠的无影天丝,以及身后好似影子浮现的傀儡,亦然如此无声地代表了立场。
为此地那么多的伤员,更为身后家国,八荒弟子岂会怯于一战?
这一战不算平顺,却也没出什么大岔子。由于反应迅捷,安排得当,毫无疑问是神威堡与天峰盟这一方胜了,乘胜追击,更是未放走一个贼人。
纪柔带人在外继续探查,小镇内,沈清清亲自主持,将尸体尽数焚毁掩埋。一方面是为掩去辽人踪迹,以免再被人顺藤摸瓜探去后方,另一方面也是镇中多是伤员与老弱妇孺,怕腐坏的尸体招来疫病。
明久愣愣望着那火焰,看了许久,眼睛似乎被刺伤了,才眨了一下,忽然道:“燕云一直是这样吗?”
旁边的神威女将方时芸听到一愣,旋即道:“我不明白你是在说什么,但要是指今天的事情,对我们来说的确是司空见惯……主力在外,正因为如此,才要施以雷霆手段,不放走一个敌人。若是被敌方看穿我们后方的空虚,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顿了顿,见明久抬头看向她,便说:“我们天刃营的统领叫凌飞,他曾经有一位夫人,他们很是恩爱。那位夫人不会武功,却很会熬羊肉汤,常待在后方的营地,跟其他妇孺们给神威堡的将士们煮饭做菜外加缝补些衣物。直到有一天,西夏人袭营……等凌统领回来的时候,营地内五百老弱妇孺,已经全做了刀下鬼。”
这样惨烈的故事,听得在场的人皆是沉默。
只有风吹动旗帜发出的铮铮声,与木头燃烧时噼啪的声音交织在一片。
方时芸深呼吸,叹了一口气:“因此我们最惧怕的永远不是外敌的刀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