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和光是被师父捡回真武的。
她递给他一块桂花糕,把他从将倒的废墟里刨出来,带回真武殿洗洗刷刷之后,换上一身干净的道袍,那张小脸倒也白白净净。
她将他拎到诸位同门跟前,美滋滋地宣布:“以后这就是我的徒弟了!”
哦,一块桂花糕拐回来的徒弟。
她的师兄师姐们对此反应冷淡。
“哦。”
“知道了,还有事吗?”
“嗯……”
“你连你自己都养不活,还养徒弟?”
谢和光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猫。
据说这是凌玄小师叔养的猫,白毛黑尾尖,瞳孔是琉璃色,叫声软软的。前几天他在三清殿遇见的,投喂过一次,就黏上了他。
真武的一切都很好,人也好,猫也好,连三清殿旁边的那颗老松树也很好,他很喜欢真武……
他不知不觉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好在很快有人察觉了这小孩的不安。
“别怕,他们只是……”
文秀山瞥了一眼场上的师弟师妹们,无奈地笑了笑:“只是与你师父玩笑罢了,并无恶意。”
谢和光“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地补充一句:“我吃得很少。”
文秀山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之前那句“连你自己都养不活还养徒弟”。
他暗自叹息,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摸了摸眼前这个孩子的头,“是么?那你以后再真武可要多吃一点。莫要学你师父,吃太少长不高。”
谢和光的师父气势汹汹地和她那群冷酷无情的师兄师姐们掐架赢了,收徒礼见面礼一个不漏,这才扬眉吐气地大胜而归,刚想去找自己新鲜出炉的宝贝徒弟谈谈心,一回头就看见这“师叔师侄其乐融融”的和谐场景。
她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当即悲愤地喊了一句:“文师兄你不能跟我抢徒弟!”
谢和光不忍地别过脸去。
文秀山依旧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师妹,“都当师傅的人了,怎可还这般毛毛躁躁的?道德经多抄十遍,可修身养性,明日午时之前交与我。”
“……”
谢和光原本不叫谢和光。
他家逢突变,六岁那年被带到真武,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了。
总得有个名姓,有了名才有根,记在真武的道册上,真武从此就是他的家了。
他师父自告奋勇,“我的徒弟,当然要跟我一个姓!”
“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她骄傲笃定道,“就叫谢归玄!”
“……”
“什么,嫌不好听?那谢驱影?谢离渊?”
“……谢师姐你冷静一点,这可是你亲徒弟啊!”
“别管你师父,她就是个不着调的。”
“张阿笑!你说谁不着调!”
“谁急着反驳我说谁……”
眼看着师弟师妹们又怼起来,文秀山连忙一手一个把他们分开了。
他无奈地打圆场:“不是说要给师侄起名吗?”
一说到这个谢和光他师父就来气,她目光环顾在场的同门们,憋屈地磨了磨牙。
哼,之前一个两个都说不要不要,结果一到了说要给小徒弟取个名字的时候个顶个的积极。
……友尽了。
众人泰然自若。
本来嘛,收徒弟这种小事,反正大家也没觉得她有那个耐心和毅力教得好徒弟,估摸着三分钟热度之后就记到哪位师兄门下去了,也不着急。
但取名字可是人生大事,容不得她马虎。
于是大家畅所欲言。
“依我看,‘宸’字最好,北极所在,星天之枢……将来前途必定贵不可言,谢宸。”
“‘宸’字过重,万一师侄压不住适得其反如何是好?要我说,莫若用‘子晟’二字为妙……”
“哎呀,听我的,就叫……”
在场都是道士,取名字这种事就是本行之一,一说起来谁也不服谁。
笑道人也插了一句嘴,一本正经摇头晃脑。
“天道有常,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缘’字。”他说得头头是道,“你们相遇便是缘,不如用一个‘邂’字,也算做个纪念。”
“谢、邂?我谢谢你啊!”师父咬着牙悲愤一声,扑上去追着他就要打,“你还好意思说,合着这不是你徒弟你不心疼!”
场上一片混乱。
文师兄再次心力交瘁。
谢和光听见有一位师叔说:“不如叫‘谢璟’可好?”
他看过去,那是一位年轻的坤道弟子,她温柔可亲地笑着对他说,“璟,乃玉之光泽也。我观师侄容光奕奕,钟灵旒秀,正合此字。”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