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脊镇,客栈内。
周围喧哗,尽是嘈杂的推杯换盏声。
但在这喧闹的环境中,却有着一个安静的例外。那是一位年轻的男修,与客栈内其它或嬉闹或暄华的人群不同,他显得格外的安静——或许这里面也有着他是独自一人坐着的缘故。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他总归是安静的,其周身看似淡然无波的态度,更是与身后的沸反盈天形成了鲜明对比,越加显得其气质卓绝,不与同污。
这样出尘的气质显然十分吸引人,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先后有了不下十名女修朝那边看了过去,且看完之后回头时,脸上都忍不住因心动而浮现了几抹娇羞的绯红。
“切,长得再帅又怎么样,本质上还不是个只舍得点最便宜的灵茶的吝啬抠门穷鬼。”店内的小二有些愤愤地嘟囔道。
显然,他对于这种只凭着一张脸就能招来女修欢心的吝啬穷鬼十分不满。
而此时正在被众女修所注视着、被店小二所仇视着的仲长益却毫无引人注目的自觉。他仍旧手里握着那茶杯,却并没有喝。
他是元婴期的修士,哪怕现在由于某些原因限制实力下降了两个等级,只能发挥出筑基大圆满的实力,但身体毕竟还是元婴期的,早就达到了辟谷的地步。无论食物还是水,对他而言,都早已没有了进食的必要。
但为什么明明不喝却还是点了一杯茶,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为了凑个最低消费额度罢了。
用十块下品灵晶换了个可供谈话的地儿,倒也不亏。就是,环境似乎有点太过嘈杂了点。哪怕是并没有刻意去听,周围那些不绝于耳的讨论声还是纷至跑进了仲长益的耳朵。
比如说,此刻,左边那桌,就正在谈论着东门胡家的事。
这事说来也简单,无非就是一个早年丧夫、独自含辛茹苦地将儿子抚养的母亲在老年之后却被儿子撵出家门的悲惨故事。
仲长益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外行商,走南闯北、四处奔波时,类似这样的故事早就见了不知多少次,听了不知多少遍。哪怕最开始听着还会怨愤,还会不平,但后来经历地多了,慢慢地也开始不以为意了。
就像一杯水,它原本是温热的、沸腾的,但后来,有人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加了冰块进去,那么再温热的水也会变得冰冷起来。
仲长益也是这样。
数年历霜雪,终成麻木人。这毫无疑问是对现在的仲长益最真实的写照。
他没有再多关注左边桌子上那群人讲的胡老太的故事,而是将心思放在了倾听另一批人的谈话上。
那一批人似乎都是附近某个门派的弟子,此次出来也是为了历练,此刻正在大声讨论着相关的计划。好巧不巧的,他们此次历练的地点,也恰恰与仲长益来这里的目标相重合,都是这座赤脊镇边上唯一的山脉——赤脊山脉。
有着这样的巧合,仲长益自然也对这些少年人谈话的内容多注意了些。毕竟是有着同样的目的地,他也指望着或许能够从这些年轻人嘴里探听到些有用的消息来。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这样的打算根本就是徒劳的。
对面那群年轻人显然是第一次离开师门结队历练,初出茅庐没有任何经验不说,又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
仲长益侧耳听了半晌,听到的尽是一些什么“一招得胜”“让你们见识见识”之类的互相吹嘘的话,偶尔还夹杂着其它的类似“一定要保护好小琼师妹”的对一行人中某位面容姣好女修所献的殷勤。
至于仲长益所关心的那些有关赤脊山脉的地形走势、灵兽分布之类的有用情况的介绍,则更是从头至尾都没在这群少年人的谈话中出现过半句。
真,半句有用的都没。
正当仲长益还在郁卒的功夫,客栈外,却已经走进了另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原本妒羡地盯着仲长益这边的那位小二连忙迎了上前,对着眼前这位虽面貌平凡、衣着却非富即贵的男人殷勤道:“敢问这位修者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男人并没心思搭理店小二的殷勤,一句简单的“不用了,我找人”便成功地将店小二即将出口的介绍菜肴的热情话语都堵回了嘴边。
说完,也不理会小二脸上的尴尬神色,便快步地朝着大厅内的位置走去了。
从头到尾甚至都没得到个正眼对待的、被忽视了个彻底的店小二还站在原地,一幅尴尬的神色。等到目睹男人在仲长益所在的位置旁站定后,那丝尴尬更是迅速转成了怒恼,嘴里愤愤地嘟囔道:“不讲礼貌的粗鲁人竟然还和一毛不拔的吝啬鬼搭上话了,还真是蛇鼠一窝,没有好货。”
快步离去的男人显然没有听见小二小声的咒骂,当然,就算听见了他可能也没心思去管。此刻他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了那即将见到的东西上。
“益老板?”那人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我。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