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摘便摘了,又能怎么样?”
怎么样?
半分钟后,克兰焉头巴脑地蹲在地上,把刚刚乱扔一地的青刺海棠花瓣一片片捡起来。
乔清瞪着眼睛看他干活儿,语气不善道:“怎么,将军一走你就跟我发脾气?”
克兰:“……”
他哪里是发脾气……
喉中一梗,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花瓣捧在掌心站了起来。
乔清指挥他:“收拾干净,扔垃圾桶去。”
克兰捧着花瓣走下楼,却没走向垃圾桶,而是拐进房间。他在书桌旁坐下,将花瓣放到桌上。
克兰支着下巴走了会儿神,窗外阳光正好,将乳白色的花瓣映得仿佛透明。他伸手拨弄了下沐浴着窗外阳光的花瓣,还好,只是有些散了,倒是没碎。
隔天清晨,乔清下楼时路过克兰房间,便看见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门上挂了一副干花标本,正是昨天的那朵青刺海棠,原本七零八落的花瓣被重新粘好,身姿舒展着婉转盛放。
乔清饶有兴致地盯着那标本,下一秒克兰的房门便倏地打开,他已经穿戴整齐,不再是挺括严肃的军装制服而是普通常服,尽管依旧被他挺拔高大的身形撑得气势十足,却也因为那简单朴素的衬衫和灰色长裤而莫名地显出几分温驯顺从来。
乔清还坐着轮椅,克兰半蹲下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昨晚没睡好?怎么一大早的就开始发呆。”
乔清微微眯眼,“没有。”然后笑开,“虽然你和将军没有血缘关系,但大概是在一起待得久了,看起来倒也有几分相像。”
尤其是这蹲下来迁就他的样子,就更像了。
克兰脸色一僵,他是柯曼亲自收养教导,从小到大自然不乏拿他与柯曼比较的,一直以来他从未介意。毕竟对于卡蓝星的子民来说,柯曼已经很难简单地用“优秀”两个字来概括,哪怕称他是卡蓝星的传奇也不为过。他是克兰成长路上追逐拼搏的目标,对克兰来说,能拿他与柯曼相比较,哪怕比不过他,对他而言,也已经是一种荣耀。
可现在,这话由乔清说出来,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是吗。”
克兰仰头看向他,却见乔清望着他的目光里似是有些出神,仿佛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一样。难以言喻的烦躁自心底升起,克兰不由微微抿唇,便见乔清收回眼神,低低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将军怎么样了。”
以克兰少得可怜的感情经验和情商,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乔清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自己没和柯曼联系,反倒来问他。他只是觉得醋妒,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尽量语气平稳地道:“挺好的,任务很顺利。”不等乔清说话,他又面不改色地扯开话题,“时间快到了,先去吃早饭吧,吃完就出门。”
今天正好是周末,虽说西区工作的特殊性质本就没什么节假日可言,但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旷班个一两次问题也不大。乔清对外出逛街没什么太大兴趣,但克兰说今天有一场拍卖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听说有不少新鲜玩意儿。
但凡外出,乔清总是习惯穿上外骨骼装置,一来是方便,二来也是因为双腿残疾,必得靠频繁使用才能维持机能稳定。卡蓝星的科技较之地球要先进许多,不比过去只能依靠按摩和理疗,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收效甚微,总不如能够直接刺激神经的外骨骼装置来得简便高效。所以即便乔清每每穿久了后都得难受上好半天,如同有蚂蚁爬咬似的又酸又痛,却也是尽量每天都穿,时间一长,也慢慢就习惯了。
外骨骼装置本身虽不算复杂,奈何乔清行动不便,腿抬不起来,弯腰也弯的难受,所以以往只要有柯曼在,总是他仔细小心地为他穿戴好。但退一步说,即便柯曼不在,也总还有小A可以搭把手。所以乔清进了房间后也并没在意,推着轮椅径自走到桌子旁,给瓶子里的隐翅蝶放上一片嫩树叶当是早餐。
他以为小A会把东西准备好,结果回过头,却看见克兰提了装着外骨骼装置的工具箱,正半蹲在地上将箱子铺好打开。
乔清微顿,然后便见克兰仰头看向他,说道:“父亲不在,我会照顾你。”
他像是逐渐习惯了仰望的姿态,随即又泰然自若地低下头去,将外骨骼装置从箱子里拿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做,虽说外骨骼装置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医疗用的和西区平时惯用的装置并不相同。可是克兰却极为熟悉似的,动作细致又利落,仿佛已经事先反复学习演练过无数遍。
穿戴好后他扶着乔清站起来,乔清早已经习惯了外骨骼装置连通神经脉络所带来的不适感,很快便推开他站好。克兰抬着的手一僵,固执地追逐着他的脚步护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放下,不再言语。
两人直到抵达目的地时都没什么交谈,克兰其实很少和乔清单独外出,即便有,似乎也总是针锋相对的状态。这乍一安静下来,反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找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