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苏父干瘪的脸颊因为高热变得通红,但精神很好。
“乖囡囡,不哭了。”苏父慈祥的安抚她:“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父亲这么多年来很是失职,有好多地方做得很不好,到时候见了你娘亲,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气得揪我耳朵。”
“不要,我不要。”苏愿棠哭得喘不过气,泪水涟涟。她握着苏父的手,就像母亲健在时那样,同苏父耍脾气:“父亲答应过我的,要陪我长长久久,父亲不能说话不做数!”
苏父带着笑意,深深看着她。而后,目光转向她身后,“以后的路,就麻烦你多陪着她了。”
苏父咳嗽几声,声音渐渐低落:“棠丫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还望你、待她、待她好些。”
苏愿棠察觉到紧握着的手逐渐卸力,而后沉沉地落在她的掌心。
“父亲!”
李府医上前,探了探苏父鼻息和颈脉,叹息一声。
苏愿棠耳边轰鸣一声,她知道,自己这下是真的没有家了。
苏父走得太急,家中什么都没有准备。
云通村有一习俗,若家中有长辈去世,小辈不知如何安葬,此时同村们都会来这家帮忙。
前一日刚死里逃生,夜里又送走父亲,苏愿棠精神摇摇欲坠。李府医看见她,都要她去休息一会儿,而她沉默不语,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用。
大清早,乡亲们都来了,破落的小院子没过多久便挤满了人。东家替苏父打了棺椁,西家帮忙买了寿衣。
一村人都挤在这处小院子里,陪苏愿棠送走苏父最后一程。
但就这,偏有人来搅浑水。
苏二叔家的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先去祠堂大闹一番,将苏二叔二婶放了出来,今早一听苏父去世了,又马不停蹄带着苏二婶他们来看笑话。
一进门,他吊儿郎当的的拿着供桌上的食物,大摇大摆的走到苏父的棺材旁,轻佻的掀开苏父身上的白布。
“苏愿棠,你不会是跟你爹演戏呢吧。”苏大宝随手把吃了一半的供品丢进了苏父的棺椁里。
苏愿棠气极,一双杏眼此时变得通红,死死的盯着他。若不是贺玉书握紧了她的手腕,苏愿棠想上去撕了他的心都有。
苏大宝被她的眼神吓的一激灵,但想起她往日里谨小慎微的模样,又不怕了,态度嚣张走到她面前,张口就是指责她昨天带入去教训苏家叔婶的事情。
“那是他们活该!”有村民听不下去了,高声反驳:“是他们先将棠丫头迷晕卖给孟员外的!如今棠丫头也是在富贵人家做工的,人家主家心善这才将她救了出来!不然就以孟员外的性子,棠丫头怎样还不好说呢!”
“那她合该感谢我家,把我爹娘奉为座上宾才是!”苏大宝强词夺理:“要不是我爹娘,她怎么有机会跑去富贵人家做丫鬟!她不感恩就罢了,还招人打骂他们,还将他们关进祠堂!”
儿子在身边,苏家叔婶也有了底气,在后面添油加醋。
若不是在场的乡亲都知道他们一家是个什么人,怕不是就要被他们蒙蔽过去了。
苏愿棠情绪稳定下来,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苏大宝的双眼,“给我父亲,你的叔父道歉。”
“就为了,当初你重病,是我家花重金送你去镇上寻医问药,你去学堂,是我家给你交的束脩。还有,”
苏愿棠目光移向鼻青脸肿的苏家叔婶:“我家的房子、家业、我母亲的嫁妆都被你家占去!”
“就凭这些,你苏大宝今日就该在我父亲棺椁前把头磕的头破血流!”
苏大宝无言。
“凭什么啊!”
一听要儿子磕头,苏二婶第一个不愿起开。她跟个老母鸡一样把苏大宝护到身后:“那些又不是我家逼你父亲的,都是他愿给的!”
“再说,你舅舅家那事儿谁不知道,你母亲不守妇道,她死了活该!你小小年纪,可别污蔑我们!谁看见我们占你家东西了!”
看着耍泼皮的苏二婶,苏愿棠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苏二婶见状,赶紧扯着儿子离她远些。
苏愿棠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泪,她擦拭干净后,看向那一脸惊恐的一家人。
怎么以前会觉得他们想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死死的压在自己身上呢?
“那就报官吧。”
苏愿棠声音嘶哑,脸上带笑的看向苏二婶:“好二婶,叔叔在镇上养的外室你还没见过吧?让我算算,我那弟弟好像只比你儿子小了四岁,您可得小心些。”
她话音刚落,苏二叔赶紧青黑着脸反驳。
他声越大,反倒显得苏愿棠说得越真了。
苏二叔养外室还是苏愿棠偶然发现的,那还是舅舅家出事前一年。
彼时父亲的酒坊生意红火,苏二叔便自己上门说来帮忙,苏二婶常年在云通村里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