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死了。
本丸的声音如影随形,三日月仿佛能感到自身在一点一点被拖入黑暗里。
“三日月先生,我没画完您……”姬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或许是高烧的缘故,一直谨慎的姬君也卸下来防备心,用虚弱下去的声音小声抱怨着。
三日月回头,四下倒塌的和室只有中央的画架完好无损,上面是他看不懂的黑白色块。
三日月宗近展颜一笑,“甚好甚好,画嘛,还是画完比较好。”
浅川遥:“唔……”
她昏昏沉沉,自然没看到,三日月冰冷地注视着某处,雾气不怀好意地涌动着。
三日月只道:“别睡。”
浅川遥努力睁大眼睛,实际上也只是堪堪半睁。
和室被付丧神惊天动地的一刀劈得没一处好地方,三日月也不是什么擅长家政的刀剑,勉强找到一处灰尘不是那么多的空地,将浅川遥放下。
姬君的身材瘦且纤长,很明显在常世中进行的是文职工作。当然,姬君这次也没对他的行动表达反对,只是带着困倦安静地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真奇怪,明明已是深夜,光线那么黑暗,但姬君的双眼却是明亮的……三日月在浅川遥深黑色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狐之助没说错,怀里的人类快要死了,三日月作为刀剑甚少会共情人类的感受,但此时他能感觉到付丧神身体心脏的部位在紧缩,作为同生共死双向的契约,死神不止站在人类身侧,也同样在他耳边吐息。
哈哈,刀剑的死亡,就是碎刀了。
三日月眯起眼睛,义无反顾放弃一直以来期待的死亡。姬君还在强撑着睡意注视着他,他哄骗般劝说着“别睡”,姬君没有任何异议地努力执行着。
他与姬君间那道婚契是变数,横插在本丸强行绑定姬君的契约之上,蛮不讲理但有空子可钻。
一切都是在沉默中进行的,黑暗中有刀光一闪而过,接着是血腥味。
浅川遥没感到除了腹部伤口之外的疼痛感,她偏头看向三日月,以人类的视觉看去不甚清晰,只能看到付丧神面容模糊,将所有情绪都藏在散落下来的深蓝发丝之后。
“姬君。”三日月呼唤她,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请凑过来一点。”
一只手揽了过来,拉近了浅川遥与付丧神的距离,而另一只手,伸到浅川遥唇边。
血腥味一下子变得浓郁,冰凉的液体顺着三日月的手腕不断滴落在浅川遥胸前的衣襟上。
什么意思?
浅川遥调动不多的力气抬头看向三日月,得到对方一个笑脸。
“喝吧。”他说,“喝完,再好好睡一觉,您就可以回家啦。”
那是一个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的笑脸,浅川遥要很勉强才能从付丧神眼睛独特的新月纹中窥探到藏在后面的东西,不是愉快的笑意,也没有冰冷的情绪。
月亮后面什么都没有。
非要比喻的话,是冷冰冰的风顺着大口子在荒芜的旷野上吹拂着。
浅川遥昏沉地闭上双眼,一切归于黑暗。
付丧神身体里流出的是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的血液,随着姬君饮下血液,人类的气息一点一点被付丧神的包裹起来。
“你要做什么?”雾气升腾起里,本丸意识幻化出的尖细的声音高声质问道。
三日月没有理会它,只是弯腰抱起人类姬君,一步一步向本丸大门走去。
直到人类的气息彻底被付丧神的包裹起来,本丸意识忽然发现无法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了。
独属于人类和付丧神的契约压过了本丸强行施加给人类的契约。
只要这一瞬间,三日月将浅川遥轻轻抛出了本丸的大门。
在本丸的怒骂中,三日月笑了起来。
“姬君,向前走,别回头。”
……
视野的漆黑退去,四肢也恢复了知觉,浅川遥茫然向四周环顾,只有大雨带来的可见度极低的水雾。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就在浅川遥茫然的时候,有人在她后背推了一把,并且说道:
“向前走,别回头。”
浅川遥能辨识出是三日月在说话,付丧神的声音很好听,她意识还未完全恢复,下意识踉跄向前走了两步。
然而脚下一空,浅川遥一下子踩空向下跌了几下才停住。
她一个激灵醒过来,翻身坐起,怀里的卷轴掉在地上,骨碌碌顺着台阶滚了一圈又一圈。
原来是踩空了台阶。
浅川遥弯腰去捡,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身体从未像现在这般轻巧,腹部的伤口无影无踪,而她所在的位置——
抬头看去,一个个高耸的鸟居威严地矗立在山路上。离她最近的鸟居,红色柱子上有一块颜色要更深趋近于黑褐色。是血液干涸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