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身上,他定会起疑。
禁足殿中也好,恰不必日日应付他。
春月却一点也没放心,咬着牙苦思冥想,道:“会不会是淑妃自己?”
方才是萧淑妃主动说自己被人推入水中后,芊杨才出来指认。
丽质又捻了颗蜜饯送入口中,仔细想了片刻,摇头道:“淑妃一心都在陛下身上,好容易怀胎有八月,不必拿自己的身子和孩子冒险。”
八个月的身孕一旦出意外,就不是流产这样简单了,很可能一尸两命。
她记得曾听说过,她入宫前,李景烨并不热衷男女之事,对后宫嫔妃们也大多公平,宫中从没出过暗中争斗之事,萧淑妃与她的父兄不同,掌宫中之事时,一向以皇后的端方公正要求自己,鲜少苛责旁人。
就连梦境里,萧淑妃虽对贵妃能得皇帝专宠而心有不满,却也只偶尔在言语间稍稍表露。
三年时间里,她从未暗中害过人。
这样的人,怎会是她?
倒是徐贤妃,若不是今日落水,几乎无人知晓她已有身孕。
想起她近来的憔悴,和才上岸时欲言又止,却被芊杨抢先一步时的模样,丽质直觉有些怪异。
……
仙居殿中,徐贤妃被送回来时,已是昏迷不醒。
寝殿内外虽有不少宫人,往来,可不知为何,仍显出几分凄冷。
北面就是拾翠殿,此刻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不时有宫人进进出出。
方才在清晖阁外时,淑妃与贤妃的情况都不妙,被人抬着匆忙送回各自宫中。一个要临盆,一个是流产,李景烨犹豫片刻,终是转头跟去了拾翠殿。
而仙居殿中,只派了方才那两名女官过来。
殿中宫人都有几分心寒。
徐贤妃操持宫务十分辛劳,近来又因父亲徐慵的过世而整日郁郁,如今忽然流产,雪上加霜,如此境地,仍得不到陛下的怜惜与安慰,实在令人恻然。
床边,两名女官仔细诊脉后,待宫人替徐贤妃换上干燥的衣衫后,一个取出药箱中的银针,于火上烘烤过后,便开始施针,另一个则提笔写下一张药房,交给女史下去备药。
锦被之下,一缕缕鲜血自她身下缓慢渗出,印到浅色的衣裙间,有些触目惊心。
二人一面动作,一面时不时查看锦被下的情况,直到鲜血渐渐止住,这才松了口气。
待将汤药灌下,众人又守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徐贤妃才幽幽转醒。
床边伏趴着的宫女听荷察觉动静,忙抬头望去,见状不由喜极而泣:“娘子终于醒了!”
徐贤妃苍白的面容间有片刻混沌,吃力地转了转身子,像是慢慢想起了什么,问:“淑妃呢?她如何了?”
听荷一惊,忙四下看看,见旁人都退在外间,正昏睡着,这才压低声道:“奴婢天亮前去看过一回,说是才生下了一位小郎君,哭声有些弱,却仍算母子平安。”
徐贤妃没说话,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
她望着床顶呆怔片刻,随即又问:“钟贵妃呢?陛下如何处置?”
听荷道:“钟贵妃被禁足在承欢殿中了。”
徐贤妃不由扯出个嘲讽的笑:“果然还是这么薄情。”
她自得知自己有身孕的那日起,便已在暗中盘算。本打算趁着今日人多时悄悄动手,走过阶梯时也好,经过池畔时也罢,只要主动称脚下打滑,不小心累及淑妃便好。
越是一目了然的简单手段,越不容易引人怀疑。
她也已怀胎,主动请罪,陛下即便怀疑,也不会太过苛责。
可偏偏芊杨忽然指认了丽质。
人人都信空穴来风,即使不少人知道芊杨与贵妃似乎有旧怨,一旦被指认,也会将怀疑的种子悄悄埋下。
她若再主动揽下罪责,反而教人怀疑是她与贵妃一同谋害淑妃。
“我呢?”她垂下眼,一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腹部,只觉一阵刺痛传来。
听荷静了片刻,道:“孩子没了。”
“好。干净了。”
徐贤妃轻轻笑了声,如释重负一般,只是眼角却悄悄落下两滴泪来。
她伤不了他分毫,只好教他尝尝痛失子嗣的滋味。
他那样自私又冷漠的人,大约也只有子嗣能令他痛苦了。
可惜差一点。
幸好,她的这一胎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小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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