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身子留在宫中,守着太后。
那时候,也依稀听闻李令月每日必往明德寺中亲自跪地诵经。
可即便是真的,杨夫人的话也教人不悦。
丽质冷冷瞥过去,面无表情道:“堂兄都日日流连平康坊听曲狎妓,怎公主就要被叔母这般指责?”
杨夫人一噎,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想开口反驳,眼角瞄到她身后跟着的宫人、女官与侍卫,只好悻悻住口。
钟灏自是不在家中,钟承平立在妻子身边,恨恨地瞪她一眼,随即冲丽质一阵陪笑行礼,这才离开。
杨夫人憋着一口气,直到进了正厅,仆从们都留在屋外,才开口问:“三娘啊,你可是在宫中惹恼了陛下?先前我瞧着陛下到哪里都离不了你,今日竟将你遣回来了,可怎么办哟!”
丽质不耐烦同她虚与委蛇,当即毫不留情反问:“怎么?叔母是怕我倒了,连累家中?”
杨夫人干笑一声:“怎会?叔母是关心你,你与大娘两个好歹是我与你们叔父养大的,也算半个女儿,自然要关心的……”
兰英上前一步,高挑的身量一下令杨夫人矮了半分:“叔母不必这样客套,过去的事,我与三娘都不敢忘记。”
杨夫人讪讪的,心慌不已。
过去的事,自然是他们夫妇苛待这对姊妹了。
“两位姊姊何必为难母亲?当年若非父亲与母亲好心收留,姊姊们又如何能安然至今?养育之恩总还是有的。”妙云跟在杨夫人身旁,忍不住开口反驳。
丽质不以为意:“叔父收留我们姊妹二人,本是天经地义。照大魏律例,叔父若对我们弃之不理,只怕官位也早就不保了。况且,我们北上长安投奔时,家中的田产宅院变卖后的钱财,也都给了叔父与叔母,虽不丰厚,可养育我们二人也算绰绰有余了。”
妙云自知理亏,咬唇紧盯着她,眼看她要与兰英离开,忍不住跟近两步,道:“三娘,是你太无能了,只好将错怪在我母亲身上,若我是你,绝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
丽质猛然顿住脚步,慢慢转头,望着眼前与自己有三分相似,满目倔强的少女,忽然笑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妙云在想什么。
无非是嫉妒她的境遇,又自视甚高,看不上她的所作所为,只以为自己不过差了些运气。
妙云从来不是个甘于平凡的女孩,与她的父母如出一辙。
“四娘,你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丽质淡笑着对上她的目光,“你不必将我想作是敌手,我不会阻止你。你大可去试试。只是,要想清楚了,最后的结果并非一定会如意。”
妙云被点破心思,面色一下难堪起来。
她的气势渐渐矮下去半截,却仍不服输地瞪着丽质,好半晌,压低声道:“我想得很清楚。”
丽质看着她,仿佛看见梦里钟家的下场。
那时,钟家与其他贵族、朝臣一同跟着李景烨出逃。将士们呐喊着要求处死贵妃时,李景烨犹豫不决。
将士们的满腔愤意无处发泄,便于驻扎扶风的第一夜,对钟家人群起而击之,除了兰英后来不知所踪外,余下他们四人,无一幸免。
如今妙云执意要靠近李景烨,只会令他们往后的处境更加凄惨。
可惜,他们从来不懂踏实内敛的道理。
“好自为之。”丽质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与兰英一道离开。
……
夜里,丽质又同兰英说了会儿话。
近亥时,姊妹二人才分别。丽质到浴房中沐浴后,便回屋中,捧了一卷传奇在手中阅览。
春月近来学的字越来越多,已渐能看些简单的书册。她从丽质这处学过后,转头又去教青栀,如今二人便在隔壁屋中仔细钻研。
如今天气渐暖,她未将窗户关严,留出半扇来透气。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极轻的声响,仿佛在提醒什么。
丽质放下书卷,抬头望去,只见半开的窗外,裴济正隐在暗处望她。
她含笑起身,正等着他翻身进来,却见他将窗掩上,转身走开,绕到门外,这才推门进来。
屋门开了又阖,带进一阵草木芬芳。
丽质嗅着那一阵淡淡香气,忽觉心情愉悦,不由脚步轻快地飞身扑入那熟悉坚实的怀抱中。
“三郎,我就知道你要来。”
那声“三郎”叫得自然无比,带着几分缱绻与调笑,听得裴济心口一缩。
他下意识伸手将她稳稳抱住,抚着她的背,一言不发地闭了闭眼,随即将她放开些,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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