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雪花从雪白色的天幕冉冉落下,仿若无形屏障,隔绝了周遭的杂音。
她身子冰冷,后脑勺刺痛感阵阵袭来,两眼发黑,心脏因突如其来的惊吓而狂跳不止。直到吐出的白雾在空气中散开,她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车轮声停在不远处,温雪僵硬而迟缓地扭过头,依稀看到华贵的帘子掀开了一角。不及她细究,杂音掺着碎雪和冷风,争先恐后钻入耳中,脑子里乱乱的,无法思考。
踢踏的脚步声在喧嚣声中由远及近,朦胧的视线中闯入一抹鸦青色的高大人影。
潜意识告诉她,她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奈何关节处酸疼的厉害,稍有动作身子骨就要散了架。
侍卫一左一右地捞起她的手臂,拖拽着她还未恢复知觉的身子往路边走。
老鸨快步迎了上来,“这小蹄子是醉香阁的新人,多谢二位官爷饶她一命。”
她从荷包中摸出几块碎银,侍卫把温雪扔在地上,顺势挡回她送钱的手,“要谢就谢太子殿下!若非他仁厚,这小丫头别想活着厉害!”
老鸨擦了把冷汗,点头如捣蒜地赔礼,然后拧着脸让人把温雪五花大绑。
温雪心中不甘。
好不容易逃出来,再被抓回去,恐怕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她眸底闪过一抹阴戾,暗暗摸向藏于胸前的碎瓷片。
就算死,也不能死在青楼这样的腌臜地!
温雪攥紧瓷片,一个箭步逼近老鸨,趁其不备挥起瓷片,朝她左胸口用力刺下。
“啊——!!!”
杀猪般的惨叫划破长空,老鸨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雪,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冷冽的空气中弥漫起血腥味,温雪扬起唇角,收紧攥着瓷片的手,不顾瓷片划破的掌心,蓄力继续往下刺。
鲜血汩汩从伤口冒出,老鸨柿子红的袄裙晕染开深赭色,她目眦欲裂,“你怎么敢……”
下一秒,温雪拔出瓷片,鲜血喷溅在她脸上,“可惜了,没办法拉你上黄泉路。”
瓷片太粗顿,纵使用了全身力气,也无法刺中要害。
老鸨闷哼了声,捂着心口向后踉跄,手下眼疾手快拖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同一时间侍卫拔出佩刀,数十把利刃齐齐对向她。
温雪轻笑着举起双手,众目睽睽之下扔掉瓷片,握瓷片的手早已血肉模糊。
“把我抓起来吧。”
侍卫迅速上前,她毫无反抗之力被二人压下肩膀,反剪双臂。只听‘咚’的声闷响,温雪双膝着地,她登时拧眉倒抽冷气。
钻心的疼从近乎破碎的膝盖骨传来,激得她两眼冒泪花。
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在太子轿辇前伤人,不光是是对皇权的挑衅,也是对律法的蔑视,除非天王老子来了,不然她今日死劫难逃!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温雪双眸平静无波,脸上尽是死而后生的淡漠。
“等等。”
婉转清丽的声音突然响起,温雪循声看向轿子。
素白的手掀开帘子,一个扎着垂挂髻的女子探出上身,望了望头顶飘着的雪花,又钻进去拿了把伞。
女子十六七岁,长身玉立,五官清冷傲然,举手投足间透着大气,若不是梳着丫鬟发髻,还以为是谁家世族贵女。
冰天雪地中,她撑着伞,外披茶花红撒花斗篷,内穿豆绿色袄裙。这样明艳的装扮,与这暗淡无色的冬日格格不入。
温雪盯着她的脸,瞳孔皱缩,心跳与呼吸戛然而止。
五分像的眉眼加上相似的妆发,足矣有七分像!
女子走得近了,温雪嗅到空气中浮动着的白玉兰独有的香甜味,她眸底闪过惊骇之色。
模样相近,穿着打扮喜好雷同,熏香喜好如出一辙,这真的不是巧合吗?
“叫什么名字?”
“温雪。”
李香荷下巴轻点,“今日起你就是太子府的丫鬟了。”
惊喜来得突然,温雪呆愣愣看着她,李香荷蹙眉,“不愿来?”
“愿意!”温雪回答的掷地有声,对着轿子俯身叩首,“多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老鸨没想到太子会帮温雪,嗫嚅着开口,“她就是个疯子,怎么能……”
话音未落,李香荷斜她一眼,冷凝的空气中散发着无形威压。
老鸨与她的手下吓得面如菜色,齐刷刷跪倒一片,额头触地,大气不敢喘。
李香荷扔给老鸨一个荷包,荷包用松柏绿的丝绸而制,手感滑腻,上面绣着勾着金线的莲花和莲蓬,瞧着就价值不菲。
“拿着钱马上滚!”
荷包里都是金叶子,老鸨看直了眼,喜笑颜开地领着人离开。
辘辘的车轮声再次响起,温雪起身后往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