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不足一个月……按日子推算,这孩子应该是在谢琅大婚那日怀上的,只有那日,段不循喝了一盏酒,谢琅的敬酒。
这孩子来的……还真是出乎意料。
段不循默然无语,在心中盘算之后的安排,忽然察觉静临再看自己,抬眸看她,却发现她之前那股喜孜孜的神情已经不见了,眉头蹙起,满眼都是失望。
她微微挣扎,他下意识地想圈紧她,想到她如今有了身子,又缓缓松了手。
静临起身走到窗前,闭目感受外面凉爽的夜风。
几个呼吸之后,转身回到他面前,平静道:“你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消息,对不对?”
“怎么会?”
段不循蓦地笑起来,伸手又想抱她,被她退后一步躲开了。
她是识得他这种笑容的,那是他在生意场上应酬时惯用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似是也经过了精心的算计,多一分太累,少一分太冷,如此这般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毛病。
他这是在与她应酬。
果然,接下来便听他继续道:“你这是头一胎,须得小心仔细养着才是,衣食住行都不比从前,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伺候也不行,这里……”他环视一周,“这里还是太小了,来往人又多,不够清净,明日我便着人去安排,咱们尽快搬出去。”
“然后呢?”
“然后——”他似是迟疑了一瞬,很快又安慰似地笑道:“然后的事你就无须操心了。我虽是个男子,是粗手笨脚了些,这些内宅之事也是懂得的。下人的事无须你牢神,奶娘、保母,还有接生婆子,你身边伺候的,这些人我都尽快找好了,一定是稳妥可靠、经验老到的,你别担心。”
“谁说这个了!”
静临忽然拔高了音调,“你以为我想要这孩子?我觉得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谁就想要了?再过几个月,我会呕吐、反胃,食不下咽,折腾得脸色蜡黄;再往后,我的腰肢会变粗,肚皮会生纹,脸上会长黄斑!我会变得形容憔悴,身体笨重,坐卧难安!生产又是一道关,就算侥幸闯过去了,我的身子也是回不到从前了,我会迅速变老、变丑,会坐下许多一辈子都养不好的毛病!就算有奶娘和保母帮着我也一样要为孩子操心,它又不是小猫小狗,有一口吃的就行,我得为它操心一辈子!……”
静临说到这里不由哽住,忍了忍方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不想要?我也不想要!你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去对街买一副药回来,将它流了干净!”
“静临!”
段不循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他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前,宽阔肩背挡住了窗口漫进来的夜风,也挡住了几上黯淡的灯火,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笼罩在阴影里。
他的牙关咬紧了,面孔也因绷紧而显得轮廓愈发深邃,背着烛光,一条折角锐利的线分明地现出来,自隆起的前额经鼻、唇、下颏至于颈上凸起,那凸起上下动了动,静临知道他在忍耐。
“我就是一点儿都不想要这孽障!”
静临哭着搡了他一把,手被他坚硬的胸膛挡住,那人纹丝不动,她自己却被震得倒退了两步,待站定了便咬着唇瞪视他,泪眼中尽是挑衅。
段不循眼睁睁看着她差一点跌到身后的四折屏风上,手臂伸到一半,额上已爆出青筋。
“你想干什么?”
静临愈发愤怒了,“想打我?那你打啊,你打死我吧,连带将这小孽障一起打死了干净!”
她挺着胸往他身上撞,撞得他节节后退,直到窗边,退无可退。
“你——”
她还是一口一个小孽障,他已经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揽在怀里,铜铁似的臂膀死死箍着她,令她不得脱身。
她张口便咬他,个子矮够不到肩膀,却是直接咬到胸前最敏感处,咬得他额上霎时滚出一层汗。
她好不容易松了口,又在他怀里呜呜地哭,小猫似的又抓又挠,“我原以为……以为我和旁人不一样……原来都是一样的,你不愿意!”
说着忽然仰起头,吸着鼻子恶狠狠道:“你给她们多少银子?我的也一文都不能少!我这么年轻好看,又有花不完的银子,就算带着个拖油瓶,自然也有一大把男人排着队求着娶我!我想嫁便嫁,不想嫁也玩得快活,又何必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你他妈的……”
段不循怒极,低头堵上她的嘴,惩罚似的吮|吸她,咬她。
淡淡的白檀香气混合着独属于他的味道,很快便占领了她感官的每一个角落。他掌心的热度令她浑身发软,想向后逃避,却又被他托着头,无处可避。
她浑身炸起来的毛很快变得柔软,他亲吻的动作也变得温柔,不时落在她眼角、腮边,浅浅啜她的泪。
这样的吻星星点点,细细密密,混杂在无止无休的长|驱|直|入中间,令人不可避免地情生意动,分不清他这是出于温柔怜惜,还是欲|望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