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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浅浅,灰檐上尚盖着一捧雪,冬夜的深更冷的刺骨。
蔡婉婉揉了揉隐隐疼着的膝盖,瞧了眼手中的食盒,慢步往谢满衣住的院子里走去。
临到门口,却停下了脚步,踌躇了起来。
谢满衣性子冷淡得很,虽从外瞧不出什么手段,却也不是甚么良善之辈,不过弱冠年岁,便居一州之牧,哪里会是简单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做她的靠山。
且他那位夫人淡若春水,性情却不温顺,必定不受他喜欢。
她只需谦卑怯懦,略施手段,再不济,也要随他回谢府。
再者,她的阿父阿母因身份之差,抱憾九泉。她一路颠簸,历经艰辛回到蔡府,为的便是成为人上人。
她幼年时见识过太多人情冷暖,不愿再覆父母旧辙,自小便立誓,定要成为比檀氏更尊贵的人,不再受人磋磨,让阿母九泉之下也好放心。
想到此,她的内心更为坚定,胸口扑通扑通地跳,裹了裹外氅,将里头的纱裙藏了藏,便步入里头,一眼瞧见守在屋外的谢定。
蔡婉婉咬着红嫩的唇轻轻抬眸,面上浮起几分讨好:“大人,我今日说错了话,已知错了,望大人通融,让我进去同君侯谢罪。”
说罢还将袖中的锦囊拿了出来,低声道:“请大人收下。”
谢定瞧了眼她手中鼓鼓囊囊的锦囊,从前见多了这样的女子,眼中倒也没有鄙夷,只是道了句:“六娘子请回,君侯不会见你的。”
“大人,婉婉求你,让我见一见君侯。”蔡婉婉里头穿的单薄,纵然外头披了素氅,也抵不住寒风,瑟缩了一下。
“请回。”谢定不再看她,冷声道。
蔡婉婉垂了垂头,将食盒放在了地上,道:“那劳烦大人将食盒带给君侯,全当婉婉谢罪。”
谢定不置可否的瞧了眼,神色依旧平静。
又一阵北风吹了过来。
一只柔白细腻的柔夷扶上了他的小臂,乌发上的玉步摇轻轻晃动了下,女子抬起眼来,雪白腮上挂着几滴泪珠,“大人可是不愿帮我?”
谢定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才道:“六娘子的话在下会转告,东西还请带走。”
他瞧蔡婉婉并无离开之意,好心道,“六娘子今日开罪了越娘子,自去向越娘子请罪便是,君侯已经歇息,六娘子请回。”
这话却是在理。
开罪了越青雨,倒同谢满衣道什么歉?
屋内的灯光微弱,外头二人几番说辞也未引起里头的细微动静,安静得瘆人。
蔡婉婉眉宇间有几分惶惶,行了一礼,“谢过大人。”
谢定点点头,收回视线,抬头望着那轮圆月。
又是十五,本是团圆日。
君侯停留在蔡府,一是为整治新都的官场。
至于其二么。
谢定一时恍惚。
思及两年前,燕幽之乱中,羯胡人兵强马壮,一举攻陷燕、幽边界,朝廷却迟迟没有下发援军。眼瞧燕、幽二州将要沦陷于羯胡人的马蹄之下,时任定州牧的家主谢朗联合两州军将,势要全力一搏。
谢氏儿郎虽以文名于九州,但个个都是披上战袍便可杀敌之人,历经近一年的苦战,虽将燕、幽二州夺回,谢满衣的父兄却都阵亡,定州军也大受伤亡。
其后依勒族人又发兵攻伐,奉朝廷之命,令谢满衣与燕州牧一道前去平叛,燕州牧却未依诺发动援兵,谢满衣领着一队人马,陷入依勒族的包围之中,若非他以身为饵,取了汗王首级,从尸山血海中杀了出来,只怕燕州早归了依勒人,而谢府更是再无立足之地。
只是,那一战,谢满衣身受重伤,昏迷数日。
幸遇神医甘为,却为挽他性命,救治时下了一味猛药。
其后,渐渐成瘾,不服则头痛欲裂,暴戾躁郁。
丹药终归伤身,毒液早已入体。
长此以往,身子只会越来越差,可——
“哐当——”
耳边突然传来声响,于寂静寒夜中尤为刺耳。
谢定耳聪目明,虽心底仍在思虑,却很快回过神,霍然转过头。
竟是蔡婉婉趁他不备将门开了!
谢定冷笑了一声,也并不阻挠她,退开一步,靠在了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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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门的刹那,浓烈的檀香瞬间侵袭她的鼻端。
蔡婉婉下意识关上那半扇门,抬头偷偷看了一眼。
案上的金纹卧炉吐着细烟,渐渐攀升在郎君眉眼前,绕出半片模糊的雾气。
正向着门而端坐的郎君抬了头,目光淡淡的扫了过来。
房内只点了一支红烛,昏红的灯光下,郎君俊美的轮廓却平白地令她骨头发冷。
蔡婉婉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