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温家。
两个少年看着床榻上的身影,一时间,感觉风都停下了脚步。
“林怀玉,把酒壶给我放下”
“我哥好不容易救了你,可别浪费了药材”
姑苏温氏是天下有名的医药世家,其族人向来宅心仁厚,温家人神纹在额头,血脉越纯粹,相应的神纹,越繁琐,玄奥。
洛邑古城里,柳堤长桥,阵阵清风徐来,江眠身着苏绣青衣,手握酒壶,玉簪上挂着银铃铛,一步一响,清脆悦耳。
他好久没有如此清闲过了,一梦千秋过,山河易改,世间已是另一番光景,似乎天下苍生正在过着宁静的生活,安居乐业。
“老余,怎么……”
一个老者,用手指撩开额前的白发。
待到老余看清眼前人时,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点点。
“江眠,你……”
“你还是老样子,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千载光阴似流水,青丝尽苍悲无力,你江眠,再不下山,就看不到我咯”
“给我打住,你余老二的一身修为,在这天下中,比肩而立之人,只有十余人”
老余笑了笑,摸索出一柄剑。
“青鹿剑,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江眠看着伏下身子,双手奉剑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当年那个一剑出,九州寒的风流剑仙,真的老了,也变了。
“何必呢”
老余身形变幻,离去了。
道火燃起,尘归尘,土归土,一尊十三境的大修士,故去了。
江眠手腕颤抖,手里的剑也颤巍巍的。
一天时间,先后失去两个老友,林沐川坠落镜渊,生死不明,与他交手的卞青,是与林沐川有着仇怨的人,当年的一场误会罢了,京都血色夜,知情人几乎死绝了,只剩下念慈庵里的老僧。
“沐川,老余,都走了……”
一处城池中,突然风雪交加。
城里有四座古殿,分别是长乐殿、养心殿、未央殿、冢思殿。
冢思殿内,一座钢台上,两块玉牌轰然碎裂,钟鼓齐鸣,林木环绕的冢思殿,散发出悲凉苍寂的气息,雨落在青石路上,空无一人的城池,神秘又古老。
此城是洛邑古城,一座荒城,曾昌盛一时,在抵御异族的最前沿;也曾孤立无援,被当作了一枚弃子。
那夜,三千将士,无一人后退,城里所有的船只扬帆远航,载着百姓,移居潇江北岸三城,洛邑古城的烽火燃了三个月,而没有上船的……
直到苍白的纸钱在潇江上漂流,江眠伤愈回到了洛邑城,满目疮痍,簪娘的碑石只剩了一半。
江眠横渡界域,覆灭异族,手段残暴。为祸半个界域的量劫,就此结束,各古族一个纪元的布局化为乌有。
洛邑古城也成了他的洞府。
如今,洛邑城重建已百年,江眠眼前尽是过往烟云,触目伤怀。
他感到无力,护不住一城烟雨,留不下一袭白衣,他的至爱,长眠渊潭,他的长生,倒是不如人间百年的酸甜苦辣。
“请漫天云烟助我,安葬青仙余九陌”
现在,江眠正是雨师形态,白发如霜雪般洁净,湛蓝色的眸子里,丝丝泪光,手持青伞,纤细的腰肢旁别着一支玉箫。
吹箫送友,江眠眼尾泛红,箫声凄清,烟雨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