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里长这些年,李勇越发了解村民的性子了。他不能要求人人向善,但是他必须阻止有人作恶。
“铁头,去作坊搬点竹片来,把这儿简单隔一下。”李勇道,瞧着天气,不只是一两家要搬来祠堂了。
“叔,您就是太善了。”
铁头嘴上不服气,但行动没有半点迟疑,带着弟兄们分头忙活起来。
李勇看着祠堂的大厅,住个三五户人家还是可以的。为今之计,只能是尽量不饿死冻死一人,他也算是积了德了。
而此时,衙门里已经派了衙役来了解情况,去李勇家扑了空,正朝着祠堂过来。
曾泰也是瞧着路上勉强能行马车,才派出衙役们到各村子走访。下沟村他是最放心的,他特意叮嘱衙役们了解仔细了,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当做来年抗灾的经验。
“大人,目前下沟村塌了两处房子,一户被安顿在李娘子家,另一户安顿在他们的祖祠。”刚刚回衙的苗盛道,“据里长预测,村里可能还有三四处房子怕是撑不住,到时候一并安排在祖祠。”
看着苗盛湿了半截的裤腿,曾泰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火盆边烤烤。
“如今,下沟村都节粮节柴,少粮的一日一食,以便能熬过两月。”苗盛顿了顿道,“据说李娘子存了点粮,若是衙门送的补给粮不够,到时候就以里长的名儿,转借给断粮的村民。”
所以目前来说,下沟村有李娘子作为后盾,应该能度过这难关。
可是其他村子就不一样的。
当初听从董梅的建议,从地主乡绅等有钱人那募捐了些银钱。一部分作为护路费用,一部分都买成了粮食,每个村子也就只能分到五百斤。作为特困户的救助之粮,在迫不得已的时候,由里长分发下去给急需之人。
另有几个特别的贫困村,给了一千斤,当时就发给了村民。分到每户人家也不过几十斤而已,实在顶不了事儿。
据衙役报上来的数据,已经死了五人了,都是年迈的老人家。唉!还有些偏远的村落,大雪已经封路了,实在到达不了,估计情况也不乐观。
“就目前来说,这已经是数十年来死人最少的了。”乾平章道,“别说你们这穷乡僻壤之地,就连京都郊外的庄子,每年寒冬都有不少人抗不过去啊。”
大都是老人家,抵御不了寒冷,得了伤寒基本就没得救了。
“老师,我听过一句话,叫‘人定胜天’,你信么?”曾泰悠悠道。
乾平章摇了摇头。
“我信。”曾泰道,“总有一天人是能战胜这些灾祸的。”
因为这半年来,梧田镇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归根究底,还是得赚钱,老百姓手里有了钱了,能盖房子,能存粮,往后寒冬也不会冻死饿死。这一切都是办作坊、经商带来的效益。
用李娘子的话说,人不能闲着,得有事儿做,做事了就能有进项,有了进项就能买到所缺的东西。
“老师,我们这样不算是重农轻商吧?”曾泰问道,他知道老师会把这儿的情况上奏的,但愿皇帝他能理解。”
“事实胜于雄辩。”乾平章道。
前些年,他只是从曾泰的信件里了解梧田镇以及附近郡县的寒冬。此次是亲身经历了这儿刺骨的寒冷,即便日日待在衙门,他也有点受不了了。
何况是深山里住着草棚子,缺衣少粮的贫苦百姓。
年迈体弱的老人,幼小娃儿自然是撑不过去的。
这儿没有肥田沃土,若不经营点别的副业,这不是生生要人性命的么。尽管朝廷重农抑商,但是哪个权贵人家没有几间铺子,几个作坊,甚至有人拥有一整条街道的铺子。
而这儿的百姓利用农闲时间,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也不会妨碍国策。
乾平章重新坐回椅子上,提笔写起他的所见所闻来。
如老祖预料,又连着下了三天雪,到年三十这日,依旧没停。
即便日日清扫,村里的路上积雪也有二尺高了,若不是有路标指引,真就分不出来哪儿是路哪儿坎。
大家都窝在家里,出不了门,更别说什么年味儿了。
条件好点的人家,包上一顿饺子,一家子围在一起算是过年了。而住在祠堂的三户人家,更是怨声载道。
真真就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凭什么拐子家能住进梅娘那大院子,而我们就得挤在这。”王婆子心有不甘,“就算是咱们三户人家一齐住过去,她那院子也是住得下的。”
“是哟。”刚搬进去的妇人赵氏接茬道,“咱这就是人穷命贱,没得比咯。”
王婆子眼珠子一转,凑到赵氏跟前,附耳嘀咕了几句,只见赵氏想了片刻,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便出了祠堂大门。
“娘,你们去哪儿呀?”王婆子的儿媳朝门口问道,却不见她回应。那儿媳朝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