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钱氏深知,她家跟茶山无缘了。
“袁师傅,看在我大嫂的份上,能不能卖我点茶树苗。”只能是这个法子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家有茶,而她家没有啊。
“这位大嫂,你们也就名义上的妯娌罢了。”袁伯收起笑意,瞥了眼钱氏,“我只管茶山上的事儿,至于别的……真没那闲功夫。”
“袁……”钱氏不想放弃,却被铁头打断了话。
“金贵家的,袁师傅管着五六座山的茶,真没功夫管金水开的那几亩山地。”铁头是极其厌恶钱氏的,“反正金水去了后,那些个山地也长满了杂草,怕是也种不得什么东西了。”
汉子们一般话不多,但是心里清楚着呢。
以前金水在李家受的种种委屈,他们都明白。
“铁头兄弟,你说的金水是不是我家小姐的相公?”袁伯问道。
汉子们都轻叹一口气,点点头。
可惜啊!
“老哥,我不知道你们这边是个什么样的礼制。”袁伯对着那位老汉道,“在我们江南,主屋若不给长房,家宅那是要亡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这话简直像咒语一般,惊呆了众人,他们瞪大了眼睛看向钱氏。
“袁师傅,您这样诅咒我家,是什么道理?”钱氏也不顾上求人种茶的事儿了,毕竟这话也忒损了点儿。
“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我们江南那边就是这么个规矩。”袁伯正色道,“何为长房?长房就是一家的主枝、主脉,你们连主枝都赶了出去,这家还撑得住么?”
众妇人纷纷点头,袁师傅讲得太有道理的。
甭管谁家,大房都是最为看重的,长辈不在了,那主事拿主意的就是大房。
再者,事实胜于雄辩。
自从金水去了,梅娘离开了李家,李家就日渐败落,家不成家了。如今连罗氏亲生的大儿子也被分了出去。
还真应了袁伯的那句话。
富庶的江南懂礼数自然周全呐。
“她……”钱氏一时语噻,转念道,“袁师傅,您有所不知,当初是大哥留遗言叫大嫂分出去住的,我们也不得不遵从啊。如若不然,大嫂一定是咱家的当家人呐。”
“这是你们的家事,你犯不着跟我这儿说。”袁伯顿了顿,接着道:“如今我家小姐已经跟你们分了家,就别去打搅她了。”
他担心这些个厚脸皮的去找董梅求情。
钱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角抽了抽,道:“袁师傅,要说家事也是我跟梅娘之间的家事!您应该算个外人吧?”
“袁师傅怎么是外人?”铁头气不过,起身指着钱氏,“他是咱村的贵人、恩人!且轮不到你这泼妇嚼舌!”
“诶。”袁伯笑着朝愤慨的铁头摆摆手,“这位大嫂,你怕是忘了分家文书是怎么写的吧?”
袁伯抱着小四,不紧不慢地走向钱氏,接着道:“我家小姐如今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除了族谱上的那点瓜葛。只要我想,那点瓜葛随时都可以去掉。”
“你明白吗?”
末尾他朝钱氏射出一道冷厉的寒光,直叫钱氏背脊发凉。
袁伯是什么人,她们不大知道的。
他可是掌管袁家数十年的大管家,有的是手段。尽管他人还算厚道,一般不大愿意出手。但是,触及到老爷夫人的利益,他绝不手软,何况是小姐一家子。
钱氏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太可怕了,这老头不似面相那般随和。
她抱着小儿子,转身离去。
袁伯收回寒光,接着跟汉子们聊了起来,汉子们也乐得跟他聊茶山的事儿。
庄稼户还是愿意刨土,作坊里的事只能是农闲的时候,作为副业,赚点现钱补贴家用罢了。唯有土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才能让他们心安、踏实。
而那位年长的老汉并没有吱声,眼前谈笑风生的袁伯叫他看不透。
尽管刚才袁伯背对着他们,但是透过那声儿,老汉能感受到他朝钱氏释放的冷气。
这位袁师傅跟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老汉也曾听闻,袁伯是江南大户人家的老管家,那不光有本事,还得有手腕才行啊。大户人家里头,撇开至少好几十的下人不说,还得周旋在一大家的主子们之间。
没有七巧玲珑心,那能顶得住么?
这位老汉能想到这层,也是挺有见识的。
而且,他发现袁伯极为维护梅娘,至于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啊啊,呀呀。”小四打断了众人的话,指着家那边,有点烦躁起来了。
“这孩子饿了,我得回去了。”袁伯笑着跟大伙儿告了辞。
此时,董梅在院里也没心思做事了。
她本以为袁伯抱着小四就在家门口转悠一会子,谁承想去了这么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