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袁昌霖也无心打理生意,他的那些铺子几乎入不敷出了,袁伯沉默片刻道:“不过,现在不同了,老爷信上说,自己好像又变年轻了,又有干劲了。”
“再有干劲也得顾惜身体,毕竟年岁在那儿。”董梅道。
“小姐说的是。”袁伯道,“其实老爷很会做生意的。”
袁家的家产有一半是老二袁昌霖打下的,若不是出了梅娘那档子事儿,袁家的当家人就是袁昌霖了。
袁老太爷要是知道他孙女能找到,说不定他会是另一番打算了。
卤菜生意没多大风险,利不高但却较稳定。不过,在这交通落后的世道,只能是就地产就地销。这样一来,制作方法以及配料等容易泄密。
仿冒跟泄密是两码事,仿冒的再好,在精细的配料比例上都会有出入。
但是泄密就不一样啊,且性质叫人不耻。
想着想着董梅起身踱起步子来。
袁伯见状,试探道:“小姐,袁家有不少家生子,他们不会也不敢泄密的。”
若是以一个现代人的思想看待那些世代为奴的家生子,会觉得不公。但是融入这千年前的世道后,董梅觉得家生子也没那么可怜了。
主子为他们提供了稳定的工作,至少他们衣食无忧。一般来说,生活得还挺不错,当然是相对于贫苦的农人或者流民来说。
也许有很多制度限制了家生子,比如科考,人身自由等。
但是即便是农户,真正能科考出去的又有几人呢,可谓是万里挑一。
任何公平都是相对的,它绝不能在真空里存在,有话说存在即是合理。农人有农人的苦,家奴有家奴的甜。当然也有些家奴不被当人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反过来说,也有很多的农人活不下去,沦为流民,以至于家破人亡。
“还是阿伯想得周到。”董梅道。
袁伯笑笑摇头,小姐毕竟离开袁家这么多年,对于家里的情况不了解也属正常。
月光洒下阵阵凉意,二老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董梅安顿孩子们安睡,自个裹着披风,在院里待着。
“小姐,要不你去睡会,时辰到了我叫你。”柳嫂子在她身后道。
“不了。”她真是差点睡过去了,看时辰也不早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都是按照你的意思置办的。”柳嫂子道。
“柳姨,自从你来,我都变懒了。”董梅打趣道,现在她只要动动嘴皮子,柳嫂子和袁家那几位都抢着去做。
“这是哪里话。”柳嫂子帮着她紧了紧披风,“这世还能见着小姐,还能照顾小姐,这是我们的福分啊。”
董梅紧握刘嫂子的手,“柳姨,谢谢你。”
虽然她沾了梅娘的光,但是她无法拒绝他们真诚的关心。想来也是,能被送来梅娘身边的人,必定是袁昌霖信得过的。
子时过半,董梅和志明带着柳嫂子以及刘妈去了王氏那新房子。
李家院。
王氏一家子各自扛着东西,蹑手蹑脚正要出门,生怕把一院子的人吵醒了。
刚才晚饭时,王氏着李金富跟他们打过招呼,那哥俩说得倒好听,说什么走的时候敲门叫醒他们。
这话一听就是搪塞人的。
毕竟是乔迁,出面的话不能空着手,多少要有所表示。再说,他们也没大办,帮不帮忙也没人晓得。
王氏想的明明白白,他们来不来不打紧,只要不添堵就行。
“爷,你咋个起来了?”听到孩子们喊话,正要迈出院门的两口子回头一看,李光祖从黑暗中走出来,皎洁的月光照得院子一半黑一半白。
老头接过孙子手里的东西,“走吧,别耽搁吉时了。”
“老大,你过来一下。”罗氏的声音从正屋门口传来,在王氏听来,简直就是梦魇一般。
李金富放下东西,朝他娘走去,消失在黑暗里。
王氏的心突然怦怦地悬了起来。
“娘,您歇着去。”
“老大,你这是连娘都不管不顾了?”
李金富沉默了一会子,道:“娘,您这是说哪里话?我不过是……”
“你这个不孝子!你这是嫌弃我了,想撇下我过小日子去。”罗氏突然哭了起来,“我怀胎十月生下你,你就这么对我,你这黑心的东西。”
“娘,您别这样……”罗氏一哭,李金富就慌了,这么闹下去,不但耽搁吉时,还得吵醒一村子的人。
“早知今日,当初我还不如把你扔粪坑,省得受气。”只听一声擤鼻涕声后,罗氏一屁股坐在门墩上,“我怎么这么命苦哟……”
李金富心里不是滋味,儿子乔迁这样的重要日子,他娘没一句好听的话相送。
但是,孝大于天,他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