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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燕女扶木(2 / 5)

没看见。”

裴沐收回目光,望向树下。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树下,出现了一个裹着暗红长袍的女人。她兜帽后垂,长发散落,形容枯槁,神色勉强平静,眼神却如淬毒。

夜风吹得密密麻麻的尸体轻轻摇晃。这么轻,大概血肉都被吸收了。

裴沐古怪地看着女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在动手之前就把自己人全杀了的敌人。”

“……你懂什么!”女人的表情猛地波动了一下,“这些人,这些人通通该死……他们该死,姜月章该死,世上所有男人……都该死!”

裴沐摇了摇头:“我不是来这里同你争论的。我要的东西在哪里?”

女人收敛了她的愤怒,尽管她已经用手指在树木表面抓出几道发黑的痕迹。

她再伸手望树上一探,半颗散发着淡彩光芒的神木之心便出现在她手中。

“我知道自己赢不过你。”女人出乎意料地直白,眼中的怨恨也没有丝毫隐藏,“神木之心,我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亲眼看见你做出选择。”

“选择?”裴沐思索片刻,“选择让你怎么死?这,似乎不大好意思。”

女人:“……”

“少废话!”她厉声道,“将仙花种子拿出来,我要看看……看看姜月章唯一重视的人,如何流血而亡!”

种子……

隔着重重死亡的影子,裴沐端详着女人怨毒的脸。她敲敲青藤杖顶端;一粒外表普通的种子从玉石中飞出,落入她的掌心。

“原来这种子是你给的……是你同朱雀有联系?”

女人想说什么,却忽然弯腰咳嗽;大片暗红的血液洒落在地,被土地迅速吸收。沉沉的祭司衣袍也遮掩不住她突出的脊椎骨。

这俨然是个命不久矣、怨毒又绝望的人。

这种人最危险,因为他们不被灾难打倒,反而将灾难当作养料,最后必然焚向他们憎恨的对象,也不会犹豫焚尽无辜。

“朱雀祭司……是少有的好人。”女人慢慢直起腰,哑声说了一句,“裴沐,我算到了你……我知道你也是女人。”

“像你这样巫力深厚,还足够聪明、足够幸运到能扮作男人的女人……最可恶!”

她眼神如针,往裴沐刺来。

“我和两位姊妹,空有卜算天赋而没有巫力护身,只能任人欺负,被凌虐,被当个稀奇又不祥的玩意儿随意玩弄……而你,想必和那些男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我们这种人受苦……!”

“选吧!”她说,“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究竟愿不愿意为了姜月章而流干自己的血?不管哪一个选择——我都感到快慰!”

她神经质地笑起来,仿佛透过自己的语言,已然见到了那尚未发生的未来情景。

裴沐静静听她说完。或说,听她发泄完。

她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如何当上无怀部的祭司的,也不知道她具体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女人刚才杀死了无数人,形容凄厉怨毒又可悲,可她心中喷薄的愤怒与怨恨,竟只能在死前朝敌人倾诉。

这应当是一种倾诉。

“我为你和你的姊妹感到难过。但是,我也不能就这样任你摆弄。”

裴沐压住体内的阵痛,面上平静如稳定的云层。她抬手一抛,青藤杖便自行飞出;只轻轻一绕,淡蓝清风就切断银丝网。

砰砰砰——

枯骨跌落,丝线断裂。

女人抱着神木之心,愣愣地望着这一幕。

“你,你怎么会……咳咳咳……”

她慌乱后退,又咳嗽不已,而且因为慌乱而咳得更厉害,连惨白的面色都变为一片潮红。

“你还是太小看我,也太小看姜月章了。妄想凭借这些阻拦我们,无异于用羽毛迎击狂风。”

女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成了山顶唯一的响动。

裴沐走到她面前,蹲下来。

女人掩着唇,惨淡一笑:“我不行,我还是不行……哪怕付出生命,也不行……”

她的年岁不算很大,至少从骨相看,绝不超过二十八岁。但若看她干枯的肌肤、裂开又愈合的伤疤、一条条的皱纹,恍然又会觉得这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

“你要杀我……就动手吧……但我绝不会主动把东西给你……”

女人闭上眼,等待着死亡,或许还有死亡前的折磨的降临。她对这些祭司的手段太熟悉了,熟悉到连恐惧都麻木了。

然而……

温暖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的头上。

女人迟钝了片刻,愣愣地睁开眼。眼前除了无尽的夜色和层叠的枯骨,便是这位扶桑祭司的面容。

“你耗尽心血窥探天机,本也活不了多久了。”

女人忽然才注意到,原来这个人的容貌很漂亮,也很特别……好似凌厉锋刃上开了一朵柔美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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