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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时已惘然(2 / 5)

飘荡。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艰苦的训练,随意的打骂,生病时的难受,哭喊着想被安慰却只得到更猛烈的责打……那样一些时光,过去已久的、她几乎以为自己彻底忘记了的时光。

“你……”她嘴唇嗫嚅了一下,方才那坚决的、有点烦躁的声气,已经彻底消失无踪。她不会知道,自己此刻简直像个无助的、迷茫的小孩子,怔怔地看着他,不安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要……”

他始终用温柔笃定的目光看着她。在她喃喃说出这些破碎的句子之后,他面上那点浅浅的笑意如涟漪泛开,刹那彻底点亮了他的眼睛。

“你不开心我对你好?”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你说过,你想要被人体贴、重视、照顾,被温柔地对待。阿沐,我心悦你,便想让你快乐。”

――姜月章,我想要一个情郎。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体贴、重视、照顾,被人温柔地对待。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裴沐【cl?wχ.(〇Μ-】的手在微微发抖。她怔怔想,对,这是她说过的话。

她试着回忆当时为什么说这些……是夜色太深激发了恐惧?是月色太朦胧牵起了回忆?还是别的什么,又能是别的什么?

“不,那只是随口戏言,你不要当真……”她的声音虚弱得自己都能听出。

他却认真许诺:“不论是真是假,不论你接不接受我,我都会这样待你。你开心,我就也心满意足。”

她怔怔地站着,怔怔了不知道多久。

无数混乱的想法在她心中撕来扯去。它们搅在一起,一时这个声音更大,一时那个吵得更厉害。但渐渐地,它们最后交织在一起;那些冗余的东西褪去,而最终剩下的只有――

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如果他就是这么执著,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告诉他真相是最正确的做法。

没错,对,她要告诉他。她要告诉他,她的姐姐是申屠遐,就是杀他的人。他喜欢谁都不能喜欢她……

然后,他会杀了她吗?

裴沐几乎都要开口了,可这个突如其来的、看似寻常的推论猛一下慑住了她。她在脑海中凝视这个想法,如同凝视一只危险的猛兽,以至于她心中升怯,一时竟然不敢去触碰。

告诉他真相……然后,他会恨她么?肯定会。他说过,血脉就是最大的关系。

他原谅谁都不会原谅她,更何况他也根本不打算原谅任何一个人。

可那又如何?世上恨她的人何其多,多姜月章一人也算不得什么。告诉他,她该告诉他。之后如何做,那是他自己的决定。

裴沐狠狠一掐掌心,掐出一点湿润的痛意。

她竭力保持镇定,开口说:“姜公子,有件事我想……”

“什么?”他不以为意地侧了侧头,又蹙眉,“怎么脸色更差了。稍微忍耐一下,鸡汤还要过会儿才好。”

鸡汤……?

裴沐像从梦中惊醒,茫然地看向四周。这时,她才发现周围景色已经截然不同。刚刚在她千头万绪时,她已经被姜月章牵着,走了好长一段路。

此刻,她正坐在树荫下。这是一棵石榴树,燃烧般的榴花已经凋谢,枝头藏着一粒粒小小的、未成熟的石榴。

火已经生好了,石锅也已经架好,里面翻滚着清洗干净的山鸡,还有她认识或不认识的药材。

已是盛夏,可四周并不炎热。香味飘在温度适宜的风里,和阳光一起带来一种让人安心的熏熏然。

裴沐又恍惚了一下,才匆匆抓住那一丝镇定的尾巴,强笑道:“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能比你的身体更要紧?”

姜月章不以为然。他忙着在另一头处理食材,只能用目光安慰她;他眼中有淡淡责备,有摆脱不去的冷淡和死气,剩下更多,却全是柔和之意。

“你若有哪里不适,便同我说。我终究是医者,便是不能即刻治愈,也总有法子替你缓解。”

“我,我……”

她这一生,拥有记忆以来,还从未有这样期期艾艾、结结巴巴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喜爱么?这份喜爱又有多深?

因为恐惧么?她又在恐惧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申屠遐是我的双生姐姐,这一句话为何说不出口?

“我……”

他注视着她,神色中的担忧益发明显。

“很不舒服么?让我瞧瞧。”他干脆放下手中的野果,起身过来,又向她折腰。他深灰色的发辫垂在一侧,几缕挣脱出来的碎发随风而动,荡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像一丝丝的乌云在茫茫雪地上起伏。

裴沐心中那些混乱的声音重新生出、纷至杳来,它们在她脑海中吵闹不止,越吵越厉害,最后――轰!像术法将山石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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