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部,研究灵丹,却更要研究无需炼丹炉就有良好效果的药物。天下又非人人能炼丹,可人人都会生病,若一味重丹轻药,只不过是让平民百姓更加无力反抗王公贵族而已。”
“还有侠部……”裴沐想了想,忽然失笑,“算来,他们可是最单纯了,只需要加强自身武力,保卫好崆峒派的成果,防止别人抢夺。衡烟,对侠部,一定要做好每日教诲,要让他们多和其他部的弟子交流,没事就去帮帮忙,出了力,最后成绩也算他们一份,否则我怕他们修武不修心,最后反而欺负同门。其他几部也是。千万要让四部齐心协力,不能内讧。”
“所谓‘活水’,不仅仅是我们去帮助别人,更是要让天下人人都有能力,自己帮助自己、为自己做主。甚至,我希望有朝一日,人人皆做得官员、做得皇帝,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而非生来苟且,就一世苟且。”
裴沐出神片刻,又摇头自嘲“我真是想得太远了。”
“……是!不,不是,我是说,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按掌门的教诲去做!”
赵衡烟竟然呆了一会儿,才慌慌张张、磕磕绊绊地回答。
裴沐有些奇怪地看去,却见这情感内敛、性格严肃的属下,竟然红了眼睛。她讶然道“衡烟,你怎么了?”
“我……属下,属下无事。”赵衡烟别过头,按了按眼睛,“属下只是想……世上能有掌门这样的人,实在太好了。属下能跟随掌门,也实在太好了。”
裴沐一笑,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傻孩子。”
其实,她也只比赵衡烟大三岁而已。
曾经的赵国公主、而今的崆峒长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裴沐还想鼓励她两句,却被突如其来的寒风一吹,不由捂嘴咳了两声。
“掌门,让药部的人看看吧?”赵衡烟立即担忧起来,神色变得异常严肃。她那副如临大敌的神气,似乎立刻就要冲去药部,将部首拖过来,不立马给掌门治好就不准走。
裴沐一边笑,一边摆手“没事,只是点经年累月下来的小毛病,我一直在调理。”
“可是,掌门……”
“走吧,再去看看农部的情况。”
崆峒派不断发展壮大。
三月,山谷内的丹师做出了第二版的改良千金方,在维持药效的前提下,进一步降低了丹药的成本。与此同时,他们还开发出了能够快速止血、消炎的外伤药。
裴沐让人带着止血外伤药前去任城,与驻城的戍边将军王翥取得联系。
赵衡烟问“掌门,为何不推广千金方?”
裴沐当时正专注察看苏逢改良的纸张,闻言笑笑,说“衡烟,你知道,虽然我们重视千金方,但在为政者眼中,它虽然昂贵,却并非必须之物。”
“属下明白。您是说,王翥不会将千金方放在眼中?”
“是此时此刻,他尚未将千金方放在眼中。”裴沐纠正道,“但我们知道改良后的千金方的价值。所以,我们要等一个时机,让它充分被人重视。”
“时机?”
“不会太久。”
裴沐放下纸张,望向北方。从山谷向北远望,视线被山体阻挡,但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却像看到了什么重要的场面。
“衡烟,我们不会等太久。”她重复道。
很快,三师兄代表崆峒派,带着药物去了任城。
任城距离崆峒不远,是大齐北部最大的城市,也是戍边大将军王翥的驻扎之地。
王翥是贵族嫡枝出身,治军有方,深得皇帝信任。裴沐之所以派人去联系他,一方面是为交易伤药,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给崆峒派上下一个合法身份。
大齐是一个律法严明的国家,其中一点就体现在身份管理制度上。按照律法,崆峒山里这数千老少,都是抛弃了原本身份、违法脱离户籍地的“黑户”。
今后要在国内往来,没有一个合法身份,会产生诸多不便。
而按照律法,大齐共设二十级爵位,十八级及以上爵位者,才能一次性发放千人以上的户籍身份。
王翥军功卓著,是关内侯,为第十九级爵位。
三师兄抵达任城后,传书回崆峒,说王翥要求面见崆峒掌门。
裴沐看了信纸,一哂“三师兄这是在跟王翥炫耀我们的纸张了。衡烟,给我磨墨。”
“是。”
赵衡烟一面细致磨开墨汁,一面问“掌门,您真要去见王翥?”
“见什么?不仅不见,还要激昂言辞斥责他一通,便说我们是知道北方军情紧急,将士们急需伤药,才紧急赶来边关。若王大将军要把我们扫地出门,我们就去找更东边些的李大将军。”
“这……属下听说王翥为人骄横,若是张长老将他惹急了,会不会……”
“王翥此人,惯于以骄横做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