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臭的马厩内,干草堆里偶尔响起窸窣的翻动以及规律的咀嚼声,男子如牲|畜般横躺在其中,他嘴里塞着一团粗布,时不时地发出唔唔的呼救声,双手被紧紧地捆在背后,在挣扎中勒出了红印,微弱的声音也几乎湮没于马驹此起彼伏的嘶鸣声中。
桃衍用帕子捂着口鼻,眼露嫌恶地跟着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你给他松绑吧。”他抬手指了指那干草堆中的男子,似乎多看一眼都嫌脏污。
“可是···舅父说要发卖了他··总归··总归不大好吧。”侍卫仍犹豫道。
桃衍媚眼如丝地嗔了她一眼,“谁说不发卖了!只是我手上也有货,昨晚儿都同你说过了,先紧着我的··你这冤家!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啦。”
那侍卫见男子这副千娇百媚的模样,心里实在是受用的紧,连忙搂着人哄道:“好桃儿,可别与我生气,我这还不是怕误了舅父的事儿嘛··自然什么都依你的···”
侍卫连忙钻到围栏里,俯身扯掉姜鸣嘴里的布,又麻利地替他松了绑。姜鸣脸上被抓破了好几处,溅了许多脏臭的污浊,秀发也如蓬草般杂乱,在院里没寻到周眉儿后,赵季才便急急地出去了,再回来时便发了疯般地打人,也不等天黑,就叫这侍卫将他绑了丢进这马厩里。
姜鸣扶着木栏颤巍巍地站起,他只觉得头有些眩晕,身上隐隐散着熏人的屎|尿味,令他胃里翻腾,忍不住地干呕起来。
“你看,我也是为你着想,这蹄子有孕在身,总要先打了胎,不然怎么能卖出好价钱。”桃衍远远地瞥了一眼,脚已踏出了门槛。
侍卫嘴里连声应着,抓起姜鸣纤细的胳膊,几乎一路连拉带扯地将他拽了出去。
天色已有些暗了,东府门外停靠着一辆马车,赵觅在女子的亲眼目送下踏出了大门,她步履沉重,眼底隐含着不甘与挣扎。
“殿下,您可叫老奴一通好找!”
江盛娆满意地收回视线,却没想到才将一难缠的角色送走,扭头又碰见一个。“李总管有何事?”江盛娆有点儿不胜其烦。她平日都尽量躲着李相于,也不知这人从哪
儿得的消息,找她找到这儿来了。
“老奴今儿得见淮南王家的几位公子,那真真是个个样貌俊秀清朗,气度高华啊!还有那平阳侯家嫡幼子,也是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如秀竹般尔雅俊逸··太傅家的公子也是极好的···”
赵觅立在车边,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登车而上时却是感觉衣袖被人轻轻扯动。只见一面容平庸甚至粗陋的平民男子,嗫嚅着厚唇,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赵觅略扫了一眼,身侧的小厮接着眼色连忙将这男子拉开。
“下奴是府里的侍人,下奴有法子让将军得偿所愿···”男子压着嗓子低声道。
赵觅猛地扭头看他,目光瞬间变得沉郁而锐利,隐约浮动着的杀意片刻才化为平和,她示意道:“到车上来吧。”
素琦之前留意着周文秀的行迹,在偏园里再次瞧见那俊美近妖的少年时便已心生疑虑,没隔几日又亲眼撞见一名昳丽女子出入其中。自那以后,素琦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近乎每日都会抽空到附近探看。而这一回,他就躲在邻院的檐柱后,将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马蹄哒哒,随着小厮破空般地一道鞭笞,马车迅速从东府门外开始驶离,然而却是绕了大半个圈,距离西府门两三里处,沿靠着长街停了下来。
“怎能确保三皇女不在?还有附近安插的侍卫,府门外的守卫···如何能悄无声息地将人带出?就凭你?”
“仅凭下奴一人之力自然无法做到。不过,府里有一位侍郎,他怕是对顾公子嫉恨已久,内里偷梁换柱,准备趁今夜假他人之手将顾公子发卖到勾栏里,至于殿下··”男子颇有胜算地低语道:“您大可不必忧虑,她现下不会在的。”
“那你为何要将此事告知于我?”赵觅神色减缓,探究地望着眼前这名毫不起眼的男子。
“下奴自知姿质平庸,却也不堪乡野俗女的折辱,久闻将军英勇有为,只盼将军能施予一处归宿。”男子言语间倒是沉稳有度,很有条理,只可惜样貌并无半分可取之处。
见赵觅没有立即应允,素琦也不急,只继续道:“将军常年驻于塞外,等到时有了准信儿,再去勾栏将人赎出,养
在边域的偏远寨子里,根本不会有人知晓···若将军真想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便允了奴的乞求··再在夜里宵禁前,多安排些车马在城中混淆视听便可。”
“··好。”这样的做法确是再稳妥不过了,赵觅心里一动,点头应下。
素琦温文地笑了笑,眼光含蓄地落在女子腰际的玉坠上,细声道:“将军总要给下奴一个信物吧。”
赵觅脸色略显诧异,没料到这粗陋男子的心思竟这般缜密曲折,她迟疑了片刻便将玉坠扯下给他,目送着这男子快步走进了西府门,想到心中日思夜想的少年能失而复得,这才勉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