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钱员外也急急忙忙地冲了出来,她一身富态,脖子上的粗金链子叮当作响。
顾不上在乡间的颜面,她正要亲自把这逆女逮回去,却见钱兰慧就立在外头,动也不动的,眼中流露出痴迷之色,倒像是往常夜里刚从花楼回来般。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钱员外也有些讶异,那褐衣少年穿着素朴,却长得钟灵毓秀的,哪像是乡野间能生养出来的人儿。
怕不是深山里冒出来的精怪,披着一张美人皮,专勾女子吸□□|魄的吧。
“娘,你刚不是说要给我纳些貌美的侍郎吗?行,我可以娶那何家的丑男,你把他给我讨来。”钱兰慧话风一变,伸手指着顾照宁说道。
少年脚步微滞,眸色稍稍沉下,却又像是事不关己般,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那紧跟着出了院子的曹鳏夫说道:“大伯,她醒了,请你去看看。”
“醒了便好,至多再休养几日,你快回去伺候吧。”那曹鳏夫浓眉轻拧,连连摆手打发道。
“哎,这人儿本小姐已看上了,怎么能随便放走呢。”钱兰慧眼色一使,身边的数名家丁便围了上去,架势很是熟络。
钱员外是极信卦相之说的,她拉扯着自个儿蛮横惯了的闺女,犹豫道:“不成不成,娘瞧着不大对眼儿,你先让曹恩公帮你相看相看。若是有旺于··”
话还未说完,钱兰慧便不耐烦地撇开她,径直来到少年跟前。“这是你的相好?”钱兰慧瞥了眼他身边的郑珠儿,轻蔑道。
乡间女子为着争抢好看的儿郎顶多打个架,郑珠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带着一群人左围右堵的。她颤着声儿,忙不迭道:“不是,不是,我就是个带路的。”
钱兰慧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要伸手去捉那少年,几名家丁在后头拦阻着,少年已然是她囊中之物,逃也逃不了的。
只见那双琥珀色的凤眸倏然间望了过来,刹那风动青荷般的清艳,似是蕴着潋滟的暗潮,叫人不由地见之失神。
恍惚间,钱兰慧甚至觉得少年对自己也是有情的。而与那温润眼眸截然相反的是,微闪的寒光于下一瞬在她探出的手上毫不留情地
划了一道。
皮开肉绽,登时溅了好些血出来。钱兰慧痛得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口子,“啊”的大叫了一声。
那些个家丁即刻慌作了一团,连忙凑过去瞧。而少年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趁着纷乱转身便从缝隙中逃了出去。
“你们这些废物,围着我作什么!还不快去追!”
顾照宁才刚刚得以脱身,还没跑几步,迎面却又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钱兰慧捂着淌血的手臂,满脸的怒色瞬间消散了不少,在簇拥下几步赶来,对着那人笑道:“你还蛮有眼力劲儿的啊,说吧,要多少赏银。”
赏银?
江盛娆微偏着头,眼色轻慢地望着眼前的人,常年居于上位的雍容,令她无形中透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是我的夫郎。”江盛娆的声音倒有些轻缓,却字字清晰,听着极有信服力。她眼瞧到刀刃上的血渍,从少年手中拿过了匕首,还将他拉到了身后。
“你···”顾照宁往她肩臂上看了一眼,又见女子俨然是一副面色如常的模样,凤眸微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骗了。
为什么她总有那么多的谎话。
少年薄唇微抿,无声地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眼眸中有些恼意,但更像是为自己多次被骗而暗自生气。他自幼拘囿于礼法规矩,接触到的人也极少,在江盛娆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撒谎骗人这一说。
而眼下这个人却能信口拈来,扯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实在是超出少年对于无耻的理解范畴了。
“他··他是你的夫郎?”钱兰慧仰脸与人对视着,不知怎的了,一触及那女子的目光,话儿有些衔不上来,倒是平白地被灭了气焰。
“嗨呀!有妇之夫就算了吧。赶明儿娘给你到镇上挑些个清清白白的小郎君不好吗?保管不会比这个差的。”那曹鳏夫也不知凑到钱员外耳边说了些什么,倒叫她越发惊惶,手上用力地推搡着自个儿招摇惹事的闺女,边不忘满脸堆笑地瞅瞅江盛娆。
“娘!我就要他!你推我作什么?”有妇之夫怎么了,她先前也瞧上过嫁了人的男子,娘不是也替她将人弄了来,这回莫名其妙地跟她掰扯什么有妇之夫。
钱兰慧被钱员外一路拉回了院子边上,只见她不住地使着眼色,挤眉弄眼地压着声儿道:“这俩是私奔出来的官家小姐和公子,咱可开罪不起!”
“什么?!”钱兰慧陡一拔高声量,就被钱员外猛地捂住了嘴儿。
瞧着是有这么点意思。钱兰慧拽开她的手,仍有些狐疑道:“那个曹鳏夫同你说的?”
“什么张口闭口的曹鳏夫,他说的怎的了?他可是我们钱家的大恩人,难道还会害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