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葆珍居然乐意养涛儿,安清这个震惊非同小可,一上午无论是校书还是用膳,他都不断走神,脑海中时不时地就冒出来和楚宙和离带着涛儿嫁给叶葆珍这样的念头,然而他知道兹事体大,不是可以轻易决定的。
下午校书的时候,齐苗看他神思恍惚,问他怎么了,他才听齐苗的话跟叶葆珍切断了关系,眼下不想在没拿定主意的时候告诉齐苗他又动摇了,就只将顾琛和莲房的事简单讲了两句。齐苗听得大怒:“这个顾家小琛也太不中用了,咱们莲房也不是要做平夫,一个小郎,顶多是个侍夫,这还要看正夫的脸色他不同意就不敢纳?还没成亲就变夫管严了。我平生最恨夫管严的女子了,莲房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干有才干,趁着两个还没怎样,不如我给莲房再说个媒,让这顾家小琛一边玩去。”
安清有些惊诧:“顾小姐年轻貌端,家世也好,你说个什么样的媒,能比得上顾小姐?”
齐苗一扬头:“顾小姐是年轻,可这世上年轻能干的官家小姐也不止她一个,她家在东南是大户人家,可在京城还排不上号,京里十二世家中想要娶侧纳侍的小姐们大有人在,初九那天我回家,我家正夫哥哥还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年轻男孩子,说是梁老相国家的梦诗小姐有意再纳个侍夫。梁家可是真正的世家,梦诗小姐的正夫也是个仁善大度的,莲房嫁过去若是运气好,给梁家生个女儿,那不比在顾家受那个什么邵公子的气强?”
安清听了心中微动,梁梦诗他是知道的,已经致仕的右相梁冰鉴的独生女儿,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房中有一个正夫三个侍夫,膝下却只有一个庶子一个嫡子,如今想要再纳个侍夫,多半是盼着新侍夫给梁家开枝散叶,莲房嫁过去,别说生女儿了,只要能生个儿子,日子也就过得去,确实要比嫁给顾琛强太多了。
他点头道:“我晚上跟莲房讲讲,除了梁家还有别的人家吗?”梁家是世家,他有些担心梁家对侍夫的家世品貌要求过高,再者梁梦诗的年纪也比莲房大了一截,男儿家大都喜欢年轻女儿,梁梦诗算不上理想的妻主。
齐苗一努嘴看向远处的谢公子,“怎么没有?谢谢昨个儿跟我说卫尉寺少卿冯姝冯大人也想要纳个侍夫。”
安清摇头:“冯姝不行,太过风流,她家里五六个侍夫小郎,还不满足,没事就逛欢楼,莲房嫁给她,多半要受冷落的,还不如嫁顾小姐。”
齐苗好笑地看看他:“你呀,要求倒是挺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嫁儿子呢。”
安清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的,认认真真地道:“莲房自幼服侍我,我可不得替他考虑考虑么?他有了好归宿,我替他开心,他若是过得不好,我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我知道了又没法子管,岂不自责呢?”
齐苗不以为然地摇头:“男儿嫁人,便如二次投胎,是好是歹,各有天意,只要你嫁他的时候不是想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就不必自责。若是后来过得不好,做主许婚的人就需自责,那这世上要自责的人也太多了些。譬如你家母父,当初把你许给楚小姐,那也是想着门当户对女才郎貌一双两好,而今你和楚小姐不和,你家母父就要天天自责吗?”
安清叹气:“说是这么说,可是能替他多考虑的时候,我还是想要替他多考虑些。若是考虑得足够多了,他还是过得不好,那就是他的命了。”
齐苗向后一仰,把细长的脖颈靠在老红木圈椅上,感叹道:“同样是做主子的,你这么替莲房打算,衬得我跟个没感情的人似的。”
安清抿唇轻笑:“你家守正自己有主意,根本不用你操心。”
齐苗敏锐地发问:“守正怎么了?我最近没留心他,他做了什么事吗?”
安清这才知道守正和雾昆的事是瞒着齐苗的,他有些后悔自己无意之中透漏了守正的秘密,当下打住了话头,含糊地道:“我瞧守正又沉稳又内秀,料想他是个头脑清楚的,这样的男儿凡事都不用别人费心。”
齐苗眨眨眼,猜测安清有话未讲,但安清既不肯说,他也不好逼问,一低头继续校书。
安清见齐苗不再追问,就也继续比对起几本书册的异同来,可是他的心思终究还在和叶葆珍的感情上,一会儿憧憬和叶葆珍在一起的美好未来,一会儿担心叶葆珍年轻新鲜劲儿过了就会后悔,一会儿怕叶家不肯接纳他和儿子,一会儿怕楚家不同意他带着儿子改嫁。一个下午忧思重重,连两页校勘都没能做完。
晚上用了晚膳,他边思量边给蓝雪和紫玄月浇水,才浇完蓝雪,听得对面暗间里齐苗在盘问守正,他放下手中的瓷壶留神谛听,听见守正说出了“雾昆”的名字,他怕守正知道他在房里尴尬,也不愿做听墙角的人,便悄悄走出门去。
才到院子里,就听见莲房所住的厢房中传来隐隐的哭泣声,他连忙进去查看,果然在厢房最里面的架子床上见到依着床柱低声饮泣的莲房。夕阳已落山,房内的光线很有些昏暗,可莲房脸上的泪珠儿清晰可见。
“怎么哭成这样?顾小姐究竟怎么说?”他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