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房默默地随着安清往第三进正房走,进了门之后,方才开口埋怨道:“公子,您不是说您和叶小姐各走各的道了么?您怎么还和她待在一个屋子里啊?”
安清沉默,他不想拿什么去找册书这样的烂借口来骗莲房,莲房是他的贴身侍儿,他的动静是绝对瞒不了莲房的。
莲房从旁边瞧着安清的脸色,心就开始往下沉,“公子,您又改主意了不成?”
“也还没有。”这话也是实话,他的确还没能拿定主意。不是他优柔寡断,更不是他想两头都占,而是他知道和楚宙和离这件事真的不容易,他和楚宙是门当户对的世家联姻,一旦和离,安楚两家的关系就岌岌可危了,不管是安家还是楚家,都不会轻易同意的。
“您既然没有改主意,那您干嘛跟她这么着,您这叫什么,您知道吗?您这叫藕断丝连,您这样子会吃亏的。”莲房急得团团转,安清是他自幼伺候的公子,他岂能不知自家公子的脾气和弱点?可是正因为知道得清楚,也就更怕自家公子摊上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晕。”安清淡然地拿起毛笔,开始动手校书。
“公子,哎,我去瞧瞧咱府里的车马来没来。”莲房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安清都只是低头校书,只得一跺脚,向门口跑去。
“阿房,我若让你放下顾小姐另外嫁人,你能做得到吗?”安清约摸着莲房已经走到门口了,方才开口询问。
“公子怎么忽然这么说,公子要把我嫁给谁?我除了阿琛谁都不嫁。”莲房慌得连卑称都忘了用。
“你放不下顾小姐是不是?那我又如何能放得下叶小姐呢?”安清幽幽地叹气。他方才听叶葆珍讲侍儿厨娘们都要回家她根本见不到别人,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担心叶葆珍没人做饭会饿肚子,他便知道他是陷进去了,不能轻易地走出来了,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公子心里已经没有大小姐的位置了吗?”良久之后,莲房方才挣扎着询问,他这些天一直陪着安清修书处,如何不知道他家公子心里的秤砣已经向叶小姐滑出老远了,可是楚家的大小姐怎么办呢,他不能阻止他家公子喜欢叶小姐,可是也忍不住想要提醒公子,毕竟楚小姐才是公子的正牌妻主。
“阿宙她,她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吗?”安清反问道,且不说以往种种,单是他来修书处之后,楚宙心里若是还有他,又怎么会逼迫他同意立水公子为平夫?他自二十九日回楚府,至今已有半个月,虽说有段氏留下的话,可他半个月没回去,楚宙连打发个人来问一下都没有,这是心里有他的样子吗?
“公子,唉,奴才去门口看看。”莲房是深知楚宙待安清的情形的,自然无法强行替楚宙辩护,可是他毕竟在楚家做事多年,吃的是楚家的饭,穿的是楚家的衣,拿的是楚家给的例银,他不能帮着安清公然指责楚宙。
安清看着莲房奔出又奔回,脸上的神色一次比一次失望,却是不管怎么失望都不肯告诉他实情,每次奔回来默默地待上一盏茶的功夫,就又再次奔了出去,他便知道楚宙没有派人来。看看天色,已到酉初,他心里多少有些伤感,他虽然在感情上对楚宙已经不抱期待,可楚宙毕竟是他的现任妻主,他也给楚宙生了个儿子,于情于理,中秋团圆之日,楚宙都该派人来接他。眼下这情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在楚宙心里真的没有任何位置了。
他以手捂脸,悄悄擦掉滑落的泪滴,只觉得年少时的爱恋彻底进了坟墓。
“公子,要不咱们雇辆车子回去吧?”莲房再一次奔回来的时候,嗫嚅着开了口。
“男诫怎么说来着?出门必乘妻家车,归宁必由妻家迎。她不派人来接,咱们自己回去,被人说上一句不知礼义,很有意思吗?”
凰朝并不禁止男子外出,甚至在新户婚法中明确规定妻主不得阻拦男子正当出门,可是守礼法的男儿每回出门都会事先征得妻主同意并且由妻家安排接送,没有妻家的车马仆侍陪护,正经男儿是不会出门的。同理,男儿若是归宁省亲,也必得乘妻家的车马方可返回,妻家若是长期不迎,那很可能是对这男子不满意,想要借机挫挫男子的傲气,这等情形下男子们也不敢自己回去,多是由德高望重的长辈陪着,一同去妻家赔礼道歉。
他在修书处当差,与归宁另有不同,若是自己雇了车马回去,也不能算有错,可是,他冷笑了一下,叶葆珍千不舍万不舍不愿与他分离,他又何必不请自来地跑到楚家去受气呢?
“大小姐她也可能是忙不过来,尚书大人和段主夫都不在家,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归大小姐管,她顾不过来一时忘了派人来接公子也是有的。公子何必跟大小姐赌气呢?”莲房没什么说服力地再次劝道。
“你不必说了,我是她的正夫,还是她眼下唯一的儿子的生父,她但凡记着我是她的正夫,或是肯顾念涛儿一丝半点,都不可能在过节前不派人接我。她如此无心,我又何必一个人痴情?我离了她,就活不下去了不成?”话说得狠决,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