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苗和谢公子用了早膳就去正院校书了,把莲房和亭圆带了去伺候,房中只余下安清和守正。原本安清也想去正院校书的,但齐苗和谢公子都劝他好生将养,说是身体虽然大有好转,可毕竟还用着药呢,等身体大好了,校书有的时候,不急在这一时,安清也怕万一休养不好,落下病根,也就听了两个好朋友的劝,拿了本书斜靠在架子床头慢慢地看。
今个儿天色不好,一大早就没了太阳,风也呼呼地刮了起来,把前些日子的溽热全都给吹尽了。安清才看了十多页,就觉得肩膀上凉飕飕的,只得冲屏风外面喊道:“守正,去柜子里给我拿件夹衣裳来。”
片刻后,守正就进来了,手脚利落地打开柜门,把那件天蓝色的云锦外袍给他拿了过来,“公子可是说的这件?”
安清点点头,一面由着守正给他把袍子穿在身上,一面留心守正的脸色。果然守正两个眼睛都肿了起来,早上显然也没梳洗,粉痕泪痕纵横交错,把原本就不怎么漂亮的一张脸弄得憔悴不堪。
他暗暗叹了口气,昨个儿夜里他就听见守正压抑的哭声,今个儿一大早就听见齐苗劝守正,可是不知怎得,齐苗越劝,守正哭得越厉害,已经在院子里哭了一个早晨了。
他原本不想管,男儿家不能与所爱的人在一起,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此刻看着守正堪比熟桃的眼睛,仍旧有些于心不忍,斟酌了下措辞,开口劝道:“雾昆她肯做选择,终究要比两个都收要负责任许多,若是她不管不顾,两个都收在家里,却又不能一碗水端平,每日里冷落你,偏宠另一个,那日子才叫一个难受呢。”
守正“嗯”“嗯”地点头,可是泪珠儿却是一颗颗地掉了下来。
安清瞧着这情形,就知道自己没说在守正心坎上,只得问道:“你,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喜欢到宁可将来被冷落,也要嫁给她?
守正没接话,可那满身的悲伤已经快要晕染整个屋子了。安清不由得踌躇起来:“你果真如此放不下她,不如让阿苗出面跟雾昆谈一谈,就说你后悔了,让她把你也娶了。她本就对你也有情分,你既松了口,她岂有不同意娶的道理?”
这世上的女儿二选一的话未必会选择贤惠的,可若是能够二者得兼,那她们也多半不介意把贤惠的一起收了。虽说这样子守正会很没有面子,可比着男儿家的终身幸福来讲,面子又能值几个钱呢?
守正仍旧没接话,可是哭得更厉害了,安清有些慌神,硬着头皮继续劝道:“你别哭啊,你要是不想嫁给她了,那让齐公子再帮你择一个好女儿就是了,以叶大人的权势,帮你在京里挑个心地厚道的年轻女儿,也不是什么难事。”
守正啜泣不止,却是终于开了口:“不怕公子笑话,我今年二十一了,还从未喜欢过谁,雾昆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儿,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嫁给她,做她的贤内助,给她生女育儿,我甚至都想好了,将来公子嫁给叶小姐,那我就跟了公子,顶了莲房的差事,我和她一个服侍小姐,一个服侍公子,必然能把小姐和公子伺候得妥妥当当,这一切,这一切都变成幻影了,我也不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喜欢别的女儿。”
安清听得心头凄然,只得鼓励道:“第一个喜欢的,难免让人放不下。你若仍旧嫁给她,不会有人笑话你的。就算是有那些个促狭的,打趣两句,那都不打紧,不会少块肉的。”
守正摇摇头,蹲了下去,仰望着安清道:“公子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不能够嫁给雾昆了。愿赌服输,我既输给了二喜,就不能再耍赖,我不能够让二喜看不起我。我若是坚持嫁过去,二喜也没办法阻止,可我不能够让二喜心里头不痛快。将心比心,若是雾昆选择的是我,而二喜还要死赖着嫁过去,那我也不会开心的,我都不能够接受的事,凭什么要别人接受呢?”
这话太过于正大,安清不得不点头,“你说得对,就是太苦了你自己了。”明明自己这般痛苦,却仍旧能顾及到另一个男儿,哪怕这男儿是他的情敌,守正着实称得上善良。
守正脸上的泪水流成了河:“是我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安清掏出帕子给守正擦眼泪,“你是没碰到正确的人,跟命好不好没什么关系。”
守正移开了眼睛,声音幽凉得宛如秋天的雨,“容貌就是男儿家的命呀。像公子这样美貌的,便是一时失宠也有复宠的日子,便是失欢于第一个妻主,也有第二个小姐爱公子,我就不行了,从小到大没一个女儿喜欢我。我小时候,我祖父就说我长得这么不好看,还心气这么高,早晚有哭的时候,我当时还跟他顶嘴来着,如今看他老人家说的真是再准确不过了。”
安清一怔,守正这意思,叶小姐喜欢他,只是因为他生得好看吗?他很不想这么以为,可是仔细想想,他已经嫁人生子,还比叶小姐大两岁,除了容貌还算出色,哪里还有吸引叶小姐的地方呢?
这么想着,他心里头就闷闷的,半天都说不出话。
叶葆珍却是全然不知道安公子的烦恼,她此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