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很过得去,就连存银子攒嫁妆,都是连着这个庶子的一份计算在内的。只是若让谢公子再多养一两个庶女庶子,安清想谢公子多半是不乐意的,这世上有谁会将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银子给别人的女儿儿子花销呢?
谢公子听了便一把抓住了安清的胳膊,水润的眸子中都是急需他人认可的神情:“阿清,你也觉得我出来做事是错的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应该回家去守着心妍是不是?”
“呃”,安清愣住了,他忽然间发现不能这么说。他抬手拍拍谢公子略显宽实的肩膀,理理思路道:“谢谢,这账不是这么算的,你出来修书,既能赚银子,又能流芳后世,这怎么看也不能算是件错事。”
谢公子放开抓着他的胳膊的手,呆呆地坐在一旁,神情迷茫惝恍,声音也是破碎低沉:“那是谁错了呢?心妍吗?”
安清没怎么思考就顺着好友的话往下讲:“就是陆小姐错了啊,你一心为她着想,怕她一个人扛养家的重担太吃力,她却在外面招惹小男儿,不是她错了还能是你错了不成?”
他知道世人多半会认为是谢公子错了,一个男儿为了挣银子冷落妻主,这在姚天虽说不是什么大错,却是一件很难引起他人同情的事,他最初要来修书处修书的时候,他的前岳翁段氏就曾经语重心长地对他言道:“清儿啊,女儿家是要人陪的,你在外面陪不了她,她自然要找别人陪她,等她纳了新人你可别后悔。”
他那时被楚宙和水公子两个的甜蜜恩爱刺得心口疼,恨不得即刻离了楚家,眼不见心不为净,哪里管得了以后如何?此时想来,段氏的话倒是有些先见之明。想到段氏,他的情绪就越发地低落了。
初三那日楚宙来求他回去的时候曾经说过段氏后日就可到京城,今个儿是初七了,段氏应该回来了吧,也不知道段氏会不会很生气?还有儿子楚吟涛,小小年纪,应该还不懂什么叫和离,出了远门回来找不见他,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安清正想着,便见谢公子吸吸鼻子站起身来,在温馨的灯光下站成了一条模糊的灯影,声音中透着无限的伤感与无奈:“心妍错了,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她纳家里这一个的时候,我跟她说过,没有下一次,一旦有下一回,我就同她和离。可我现在,我能真与她和离不成?”
安清沉默了,他自己刚和离过,知道和离并不是一了百了的灵丹妙药,和离之后还有无数的问题需要解决,并不比在原来的妻主身边呆着轻松多少。
齐苗却接话道:“谢谢,你同阿清不一样,阿清就一个涛儿,你是一女一儿,你若要和离,且不说官府会不会支持,陆大人也绝不可能让你把女儿带出来的,你能忍受见不到女儿的痛苦吗?”
谢公子拼命摇头,身子像惊了风的灯芯,七折八荡:“不行,琬儿就是我的命根子。”
齐苗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简明扼要地给出了解决的办法:“既不能和离,那就只有想法子挽回陆小姐了。好在还没娶回家,你还有争取的余地。你跟楚大人申请,每日都回家去,陆小姐本就与你感情深,你守她一阵子,没准她就回心转意了。”
安清对此不大赞成,抢在谢公子前头问道:“若是陆小姐始终不回心转意可怎么办呢?”女儿家一旦对外面的男儿动了心,就如出了海的小渔船,岸上的打渔人再努力,小船也很少会回到岸边来了。
齐苗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若是陆小姐执意要纳那男儿,谢谢就劝或者干脆直接给陆小姐服回子汤,如此一来,她别说看上一个了,她就是再纳十个八个的,你也不用担心替她养孩子了。”
安清一愣,齐苗不愧是大理寺卿的侧夫,连回子汤这样的招数都想出来了,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一二十年前凰朝女子在有了嫡女之后,大都会服用回子汤,这汤药既有效又对人体没什么坏作用,可谓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而今,凰朝女儿中肯服回子汤的少,再者,有不少女儿贪图新鲜,便是服了回子汤,也照样纳新,受苦的反倒是后进门的男儿了,再怎么样承宠都不会有亲生的女嗣。
谢公子听了,肩膀抖了抖,很快地就再次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这么做,男儿家不能生养,是要痛苦一辈子的,我不能这么残忍。”
安清暗暗感叹,他和谢公子之所以能够成为十几年的挚友,便是因着两人的心性相似,只是谢公子不舍得对他人残忍,怕是要不断品尝妻主贪恋新人的苦涩滋味,这事情想想就让人气愤难平。
带着这样子的不平,亥时初,他再在藏书楼里见到叶葆珍的时候,就不似平日里那么温顺。他一边听叶小姐跟他讲新居的安排进展,一边主动地去搂叶小姐的腰,在叶小姐刚说到一个停顿处的时候,他就急忙忙地插话,恶狠狠地发问:“葆珍,你不准喜欢别人,不准娶别人,你这辈子只能娶我一个,你知道不知道?”
叶葆珍有些懵,她跟安公子说过不止一回了,她这辈子只娶他一个,怎得他今个儿没头没脑地忽然提这个话?她一懵之下就忘了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