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所有在京官员均要参加,共同议事。
往常,不过是朝臣互相吵架,御史插缝告状,看似一团吵闹,实则鸡毛蒜皮。
毕竟,重要的事情都在小朝会上说,更重要的事情,会在御书房说,更更重要的事情,不会说。
能影响朝局走势的,只有那几个人,其中最具分量的,便是站在众臣之前,弯着眼睛,和气的仿佛邻家叔叔的黑龙卫指挥使,傅百里。
在他身后,站着一众朝臣,还有一众朝臣,没有站在他身后,但是,也算站他身后。
兵部侍郎,便是其中之一。
他微微低着头,用前面的同僚遮挡自己身影,悄无声息打了个哈欠,60多的年纪了,起的太早,着实扛不住。
最近家里的事情也不让他省心。好容易绑上了李府,偏偏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商户截了胡,这简直是扯淡!
李大人分明是看重穆无忧潜力,瞧不上他这个四品的侍郎,这才找了个借口退了这婚事。
他能怎么办,惹不起打不过,捏着鼻子认呗。但还好,搭上了傅指挥使的大船。
现在想来,真是梦一样的经历,被李府退婚后,他还以为只能找个同僚联姻呢。
没想到攀上王家,王大人是傅指挥使麾下的老人儿了,能把女儿嫁过去,也算是烧了高香。
他这位置,是越来越稳当了。
自己儿子,以后也能有个好前程。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一天到晚不着家的。
孙大人又悄没声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家了一定要寻儿子过来问一问。
“……孙明昭豢养娈童,……令人发指!”
谁?敢找他孙家的事儿?
孙大人精神了,扭头看去,哦,赵家的御史啊。
这混小子,惹谁不好,偏偏惹了赵家!这不是要了老命吗?
自己刚搭上傅府的船,就算能脱身,那也得掉一层皮。真是混账小子,气死老子。
等回去了,一定要拉着他去赵府赔罪!
朝臣们也精神了,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向大殿中央跪着的人,有些胆大的,偷偷低着头,瞄那个一团和气的指挥使。
指挥使神情不变,眼睛都没有睁开太多,仍是笑眯眯的样子。
赵怀信却头皮发麻,后背冷汗湿了又干,这个混账!分明说过不要再管不要再管,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真以为沾了皇亲就能无所顾忌了吗?
英王还是今上亲弟弟呢,你要不要看看他在做什么!
没有人能听到赵怀信的心声,所有人只好奇事态会如何发展。
“呈上来。”
新皇淡淡开口,大殿上私语声顿停。
一时间,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大殿穿行。
“简直岂有此理!”新皇暴怒,将手中折子砸向地板。
孙大人一个滑跪向前,五体投地高呼冤枉。
“冤枉?证据确凿,何来冤枉!你自己看!”证据洋洋洒洒飘落,孙大人跪爬拾取,爬行间,扭头看向未来亲家王大人,
帮忙啊!
王大人叹了口气,越众而出,跪在地上,山呼万岁之后戚言叫屈,“不过是一些年少孩童,见其可怜带回家中好生养着,衣食无忧,父母都是同意感激的,怎么可能是娈童呢?”
王大人趴在地上老泪纵横,正直凄惨,言毕又重重扣头,请圣上明断。
圣上果然沉吟,又要御史给出明确证据。
御史早有准备,从袖中拿出孩童证言,又说明人证也在殿外等候,若需要随时可以唤来当面对峙。
圣上色有意动,刚要开口,孙大人已经跳起来指着御史叫骂。
一骂他无中生有颠倒是非,二骂他伪造证据证人是假,三骂他心怀嫉恨公报私仇,言毕又痛呼一声跪在殿前,哐哐磕头直至额头见血,对着新皇嚎哭出声。
一哭自己老来得子纵的天真无邪,二哭自己服侍先皇多年兢兢业业,三哭自己两袖清风惹得小人埋怨。
直哭的殿上众官精神抖擞,殿上新皇感慨连连。
“哎,爱卿也是不容易。”
赵宇川听的额头青筋直冒,他官位低站得远,往常大朝会多半眼睛一闭不看不言,同僚们心照不宣也不戳破,散朝后他身子一抖还是那个前程无量的金吾卫郎将,与同僚言笑晏晏。
这一次看孙大人撒泼打滚,居然还有些成效,赵宇川终于站不太住,他跨前一步朗声进言。
“微臣证明,御史大人所言非虚。”
还有人?
大殿众臣齐齐往后看,赵怀信站在原地,已经听命由天。
新皇对赵宇川还是有印象的,耍的一手好枪,有一些剿匪功劳,是个可塑之才。
要给些脸面。
“傅爱卿,这事儿黑龙卫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