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这世间之人,大多觉得自己是天地间最特殊的那一个。夜来揽镜自照,或对饮独酌之时,殿下刚才这番话,恐怕谁都能套上几句。”
“若是殿下想在他人身上寻找自己的影子,然后引为同类,借此缓解所谓的孤寂之感的话,恐怕更是镜花水月。”
“当然了,比起这一点,臣女更怀疑殿下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抛出的引子,希望能够勾得臣女一时感慨,然后便将心底之事和盘托出。”
“总之……”
楚欢颜凝视着萧瑾之,脸上笑意愈浓,像是开在荒原之中的一株木槿。
“臣女心中之事,无人说,无法说,也不愿说。至于所谓的心头郁结,臣女相信,若有朝一日心愿达成,那百般纠葛……自会烟消云散。”
房间之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是楚欢颜第一次在萧瑾之面前一口气说上如此之多的话。
反倒是萧瑾之,此刻看着面前之人,张了张口,却突然又觉得言语无力。
楚欢颜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其他人隔绝开来。
而屏障内的那一方天地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恐怕除了楚欢颜无人可知晓。
屋外,弦月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萧瑾之最终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深深地看了楚欢颜一眼。
“罢了,是孤多言了。不过楚小姐……”萧瑾之勾唇,恢复笑意,“终究,生命可贵。”
说完,萧瑾之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生命可贵……”
楚欢颜轻声呢喃着这句话,下一刻,不由得一笑。
若放在上一世,谁会相信,萧瑾之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入夜。
楚欢颜躺在床上,房间之中烛火昏黄,她睁大眼睛看着床顶帷幔,第一次睡不着了。
起身下床,楚欢颜走到了外间的一处柜子前。
白日里,她见到弦月将那簪子包好,收在了这柜子里面。
弦月睡在外间,此刻睡得正熟,楚欢颜放慢了动作,轻轻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那只簪子。
她并未用帕子隔着,而是将那簪子直接拿在了手中。
碧绿色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中,透出一股子冰冷的幽光,楚欢颜却丝毫不觉得害怕。
回到里间,在桌边坐下,楚欢颜看着那簪子,上一世种种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的在自己眼前浮现。
恨意,羞辱,不甘,愤怒……
楚欢颜呼吸加重,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仿佛夏日里决堤的洪水,顷刻间要将她淹没一般。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簪子,可心头的痛感越发猛烈,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就在她似乎完全沉浸于那情绪之中时,耳畔突然响起了萧瑾之的声音。
“楚小姐,生命可贵!”
楚欢颜瞬间一愣,手中的簪子也掉落在了桌上,发出叮啷的一声响动。
在黑夜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外间的弦月似是被惊动,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呢喃着唤了句“小姐”,然后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欢颜回过神来,整个人如释重负般的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面前的簪子,或许是因为上一世戴了那么久,她并没有多么害怕就这么触碰。
可伸出手的那一刻,耳畔边又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那句“生命可贵”,楚欢颜动作顿了顿,最终,拿出帕子裹住了那簪子,虽然只是走个形式。
的确,生命可贵,既然重活一世,她除了报仇,也要好好的活着。
两天过后,楚欢颜带着簪子,到了林家。
林泽远正急不可耐的在家中等着,见楚欢颜来了,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颜儿,是入仕一事有消息了?”
经过上次的事情,杨氏心里面已然对楚欢颜恨得牙痒痒,可是想到自家儿子的大好前途,她还是强忍恨意,笑得满脸亲切。
“欢颜,你要来怎么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多给你做一些好吃的。”
“伯母客气了。”楚欢颜看着杨氏,“我还以为,伯母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呢。”
“怎么可能,之前的事情就是一场误会,其实我打从心眼里还是满意你的,你和远儿二人那就是天作之合。”杨氏忙不迭的开口,脸上堆满了笑。
林泽远站在一旁,待到杨氏话音落下,急切的再次问道:“颜儿,入仕一事……”
“你放心,已经办妥了。”楚欢颜笑着开口。
林泽远和杨氏对视了一眼,二人心底都是一阵狂喜。
“太好了,颜儿,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只不过……”楚欢颜顿了一下,露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