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凤殊不期然地想起了这句诗。 宋韶煦其人,就如同他的名字那样,给人以一种平静暖和的温润之感。 不知道凤家长辈们是怎么考虑的,反正见了面后,他就被留了下来,还直接住到了她隔壁。 是的,隔壁。 那间原本留给她弟弟的房间,生平第一次,迎来了一个住客。据凤小十说,是她们的祖母飞鸿亲自安排的。 凤殊相当不满意这个决定。 这一年以来,她之所以能够这么平静地生活,就是因为凤家给了她足够大的个人空间。公共场合是有监控,但私人空间却没有。 即便对宋韶煦的第一印象不错,当真住进了隔壁,还是让她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就像是地盘被人侵占了一样,想要把人赶走的那种感觉不断往上涌。 除开第一天认真地因为救命之恩道了一声谢,接下来的日子里,见到他时她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搭腔。 好吧,实际上除了在小黑屋里费劲地与凤谈了一个多小时,她出来后也就只是对宋韶煦道了一声谢,跟凤家其他人照旧无话。 凤小二对此极度失望。 “小九,你就不能喊一声二姐姐吗?喊完我就走,保管走,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们卿卿我我恩恩爱爱花前月下谈情说爱。” 如果不是词穷,凤殊怀疑她要一直描述下去。 “干嘛对我这么冷淡?我都听叔公说了,你虽然失忆了,但还能听得懂,也会说话。喊嘛,喊嘛,我们俩谁跟谁啊,难得一见如故,让我们姐妹俩好好谈谈心,男人的交情是打出来的,女人的感情可都是聊出来的哦。” 凤殊充耳不闻。 凤小二虽然想要勾肩搭背,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到她身上去,却也害怕惹恼了她,又来一次手腕与眼泪齐飞,所以一路上在她的前面倒着走,巴拉巴拉地央求着,“你再不搭理我,我真的生气了,我要生气了,你的损失可就大咯。” 她停了下来,微微额首。 “嘿嘿,我告诉你,凤小十那家伙喜欢你男人,你可要小心了,别被挖了墙角。她每次看着妹夫都会脸红,好几次还借故上前搭话,羞答答的,比你还要像准新娘。 妹夫那人又不懂得拒绝,脾气太好了,大部分时候是优点,有些时候就会变成缺点,搞得像是来者不拒一样,要是着了道就麻烦大了,你……啊,妹夫,早上好啊,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我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培养感情了哈哈哈哈哈……” 凤小二几乎是落荒而逃,差点没摔跤,跌个狗啃泥。凤殊嘴角微翘,目光随着那个狼狈的身影一路远去。 “早,凤殊。”宋韶煦迎面走来,“你的二姐姐很活泼,不是吗?” 凤殊点头,不能更认同。 “打搅了一个月,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两眼含笑,“能不能跟我谈谈?” 凤殊不能拒绝,“好。” “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他单刀直入,她没有避而不答。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宋韶煦怔了怔,笑出声来。 这话也太老气横秋了,就像一个小娃娃,摇头晃脑地学着大人说话。 凤殊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疑惑地看了过去。 他笑意微敛,“抱歉,我以为你讨厌我。” “你住了我弟弟的房间。” 言下之意,她并没有讨厌他这个人,只是不满弟弟的房间被他住了这一件事。 宋韶煦忍着笑,“还是抱歉,是我跟长辈们说想要跟你住的近一点。” 她旁边除了是凤小七的闺房,就是安排给凤小八的空房。 凤殊沉默。 “如果不讨厌我,将来想要结婚的时候,优先考虑我怎么样? 如果你执意要解除婚约,凤家长辈不可能坐视不理,到时候我家长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一定会拿着大义说话,然后命令我对你死缠烂打,哪怕上门做入赘女婿,也务必促成这一桩婚事。” 他嘴角含笑,眼神清亮。 “虽然很想要真的当一个谦谦君子,但是现在的我,还有整个宋家,处境都比较尴尬,我需要你这样的妻子作为助力,宋家也需要凤家这样强有力的庇护。你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救命稻草,必须要抓住,凤家对于现在的宋家来说,也是唯一的可以托付后背渡过难关的援手。” “解除婚约,宋家会怎样?” 她没有问他会怎么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出三百年,世上再无宋家。” 宋韶煦定定地看着她,“所以不论如何,我,我们宋家,都会紧紧地咬住你。无赖也好,卑鄙也好,为了活下去,我们一定会拖你下水。婚事成,宋家才会有重振旗鼓的机会。” 凤殊不明白,之前听凤提起婚约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并没有透露宋家已经到了危急存亡关头的信息。 就算宋家真的情况不妙,单凭跟她的婚事,就可以力挽狂澜,一改颓势? 凤是她的高祖父,但这样庞大的家族,作为高瞻远瞩的掌舵手,更多的时候肯定要理智地着眼于大局。 所谓的大局,在她看来,便是平衡利弊,尽量将利益最大化,而弊端最小化。 宋家,有什么是需要凤家去下赌注的?不,也许说不到下赌注这么严重。 棋盘博弈而已。她跟宋韶煦都是棋子,是下棋人认为可以付出的代价,棋活,皆大欢喜,棋死,凤家全身而退,宋家烟消云散。 没有足够的信息,她没有办法做出精准的判断。 凤殊垂眸,语气微凉,“只是现在?维持婚约的话,你需要多少年解决问题?” “不清楚,肯定是越多越好。” 时间越充分,变数越多,他可以活动的余地也越大,而宋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