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留话,偏偏和我说了那么一句很有可能是遗言的话。
每每想到那种可能性,我就讨厌他,可又忍不住担心他是不是真的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如果他悄无声息地在无名之地死去,我该怎么活下去?我活不下去,可又不得不活下去。因为那是四哥的遗言,他希望我后半生都活在他曾经活过的地狱里。他希望我经受和他一样的痛苦,并且最好还是以加倍的痛苦死去。很傻是不是?”
凤殊没有笑。
风平浪静之下,也许是真的静水流深,但也有可能是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我就在那种像是赌气的怨恨与害怕中过了很多年,一直都在拼命训练,拼命战斗,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力,总是小伤不断大伤不缺,日复一日地坚持,最后人人都认为我不怕死,是个可以和男人比肩的战士。”
丛欣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在军部,他们都不把我当女人看待的。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奶奶她才会担心我嫁不出去。”
“独身也挺好的。现在的时代,并不会歧视单身者,也不会阻挠人单身。”
“是。那种法定的条条框框的约束基本上都消失了,社会偏见也并不多见,可最伤人的往往还是来自身边人的善意的提醒啊。哪怕是善意,接收的多了也还是会让人感到难过。我已经绝了结婚的念头了,正因为心意已决,所以其实很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再去浪费自己的心力。
不过我们能够控制的也只有自己而已,别人的言行又哪里是我们能够左右的呢。”
“是,所以做好自身就好。能够最大化地做好自己,就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结果了。”
“是,这很难。”
丛欣也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很放松。
“后来,四嫂带着圣哲进入君家,四哥也回来了。
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我第一时间浮上心头的居然是对他的感激,而不是抱怨。那一瞬间的心里浮动让我突然就消气了。不管四哥在经历什么,不管四哥想要我经历什么,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是他的想法,是他的行动,和我有关,也和我无关,那不是我能够决定与控制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我后来就完全将他抛诸脑后了。我不生气了。我也不怨恨了。我不再讨厌君家人,但也决定不再喜欢君家人。
这种决定来的很快,很清晰,我也一直执行的很好,人前人后都和君家人保持距离,有礼有节,客气疏离。
爷爷很忙,但也察觉我的变化,他只是叮嘱我好好保重身体。
大哥细心,自然也注意到了我的转变,但他很奇怪,保持沉默,不像从前那样和我定期联系,反而像是顺从我一样,任由我和他疏远了。二哥总是自己往外跑,他原本就很少联系我,联系了也总是说自己的事情比较多,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改变。
三哥有很多年都很担心我,只要有机会和我见面,就一定不会允许我逃跑。所以心情转变后的那些年,我从原本不想要见到四哥,变成了不想要见到三哥。
他们原本就长得一个模样,虽然性格南辕北辙,可从前因为年龄相近,我们三个常常形影不离,感情特别好。我对四哥感到生气,可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也会惹得三哥对我生气。”
说到这里,丛欣笑得越发开心了,都让凤殊开始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傻了。
“三哥向来脾气很好的,就像大哥二哥一样,从来没有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可是因为和我在军部接触地最多,也最了解我,他明显察觉到我想要和君家分清界限的决心,所以有一次私下见面他在气急败坏之下也没能忍住揍了我。当时,我断了三根肋骨。”
丛欣竖起三根手指头,“我一滴眼泪都没流,他一个大男人却生怕我死了,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
她哈哈大笑,好半晌才揉了揉脸继续往下说,“抱歉。忍不住。当时我看着他那张脸就想四哥原来哭起来是这样的。说不定当年揍我四哥也曾经在背地里像三哥那样痛哭流涕呢。这么一想,我就心情更好了。”
凤殊依旧没有笑,她笑不出来。
当初的丛欣,其实也徘徊在奔溃的边缘吧?
“三哥后来再也不敢放任自己教训我了。但他还是一有时间就会找我聊天,哪怕我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能逼着自己生拉硬扯上大半个小时。他的副官有一次都向我抱怨,说就因为将空闲时间放在我和圣哲身上了,所以才会导致三哥到今天都还没有老婆。”
丛欣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可能真的是因为三哥锲而不舍地想要和我沟通吧,所以后来我又更加心平气和了,也愿意和他聊天,愿意主动地和爷爷大哥他们视频通讯。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在几年前才真正想通的。”
“什么?”
凤殊不明白她想要说的是什么。
“四哥之所以会迁怒于我,与其说是他自我崩溃了,不如说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