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什么,”林茗朗忍不住为自己的闺蜜高兴:“我们以前约的,要一起来看极光。这次我来芬兰刻意没去看,回头等你病完全好了,咱们再来。”
“好啊。”肖因笑着一口答应。
然而挂断电话,她却倚在栏杆上,长久地盯着远处漆黑如浓墨的海面,呼吸有些急促。
暴风雨将至,潮汐都汹涌了很多,海面暗藏的漩涡,像是能将人吸入无尽深渊。
很像威廉透纳的那幅名画,《海上渔民》的景象。
肖因盯着这片漆黑海域,心脏慢慢抽痛,有点喘不过气,像是看到了某种绛红色在眼前蔓延开。
好半天,她才意识到来源于刚刚指腹扣的那点颜料。
肖因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盯着手中的名字,难得的,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好半天,她才后知后觉楼下在吵架。
梨子和一个清瘦严肃的高个女人,正为谁该今天倒空调水争辩。
应该是素未谋面的房东,梨子姐姐。
最后毫无疑问,梨子战败,迫于她姐的淫威,拎着空调水往海边去了。
肖因抬笔,没能继续画几笔,就听到梨子在叫她。
“肖因姐,又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肖因看过去:“还没有,你呢。”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过膝的白色缎裙,在晨风的吹拂下,荡漾着水波般的纹路,连散乱的黑发都飘成恰到好处的弧度。
梨子看呆了,半天才找回话头:“你怎么每天都起这么早画画,是有客人催着要吗,专门来旅游不多休息休息哦?”
肖因握着排刷的手指顿了顿,没有说自己几乎整夜做噩梦的事情。
她冲她扬了扬手里的排刷,目光扫过自己的画:“早起画画凉快,你要上来参观吗?”
梨子眼眸一亮:“可以吗?”
肖因笑着点头。
肖因把阳台前一溜排开的油画颜料收了收,刚把笔丢进水桶,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起身拉开门,少女跟只兔子似的窜进来,献宝似的,把塑料袋递给她。
“我姐打包回来的面线糊,给你带了一份。”
说罢,她仰头环顾屋内的布置,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叹:“我去,简直像换了个世界。”
她跟个尾巴似的,参观了还没改造完的画室,又把新奇的装饰品挨个问了用途来历。
最后跟着肖因,意犹未尽地来到阳台。
“好多画架!这画的是……”话音未落,她的目光愣住。
最近的一幅画,似乎还未完成,各种晦涩的线条,乱七八糟地糊成黑色旋涡,说不上来的扭曲诡异,也不知上了多少层颜色,画都显得很厚了。
梨子尴尬地挠挠头:“这就是你们美术生都喜欢的那种,抽象艺术吧?”
“不是,我不算正经美术生,画画只是兼职,”肖因慢慢走到那幅画前,静静凝视着深黑色旋涡,“是我没画好。我本来是想画幅肖像画,可惜记忆力不好,怎么都记不清晰那个人的模样了。”
她说完,就很快掠过话头,冲梨子招手:“尝尝,我从家里带过来的花茶。”
肖因顺手提起阳台石桌上的瓷壶,给梨子倒了杯茶,红色的花骨朵飘在青茶中。
梨子眼神飘忽,莫名觉得拘谨,挠挠头慢慢喝。
她平时野惯了,现在却莫名其妙有点不好意思,生怕面前这位大城市的漂亮姐姐,觉得自己过于粗鲁了。
“肖因姐,你怎么会想到来南萤岛旅游啊?”
肖因抬起眼皮,笑了一下。
“一直对这边的风景和文化挺感兴趣的。”
肖因趁机竭力回忆了下,自己周记里,寥寥数语记录过的,有关许暮家乡的关键词,一一跟梨子打听。
蚝壳屋,海蚀崖,镇海石……
梨子绞尽脑汁,但她常年在外边读书,更多的,也不太了解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肖因姐,今晚前街,全岛最大的酒馆重装后开业。”
“我们南萤岛上,有个自己组的民风乐队,编曲和作词都保留了很多原始特色,今晚也被请去了,你不如去感受下?”
肖因动作一顿:“酒吧?”
“对啊,你刚刚说的那些元素,他们歌里都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