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零点,沿海公路上空无一人。
只有腥苦的海风,吹得人头颅发木。
肖因在路灯下等了会儿,总觉得眼前晃得厉害,远处的“绿港”两个字,模糊得黏在一起,上下扭成波浪,像是在跳舞。
她后背抵着栏杆,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却昏昏沉沉更厉害了。
江沥从马路对面匆匆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摇摇欲坠的蝴蝶高挂栏杆上,黑发和绿裙飞舞纠杂在一起。
像是下一秒,她就要随风从坠入海里。
眼看她单手脱离栏杆,去揉太阳穴,身体也跟着往后仰了下。
他眼皮一跳,几步跨过马路,手疾眼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入手冰凉得像雪。
又像是翩翩振翅的蝴蝶,终于落入掌心。
有了实感,他才把人拽回来,抵了抵牙。
“一秒钟没看着,就不得消停。”
肖因猝不及防被人抓住,烦躁地用力甩开。
没甩开,面前的黑影晃得厉害,她眯了眯眼,试图辨认,却怎么也看不清。
只能嗓音沙哑地推开他:“你别晃啊。”
她这醉醺醺的模样,江沥都快气笑了。
不禁回忆起刚才,自己不过让她在后台等片刻,他放了乐器回来他们谈谈。
等他回来时,男更衣室内却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怎么都没想到,平时好好冷淡一个人,喝醉了却差点把更衣室拆了。
非要挨间挨间地推开,直到他把人攥着离开才消停。
江沥平时多懒洋洋的一个人,都差点捏了捏眉心。
他头疼地把醒酒药丢在她手里。
下一秒,她五指一张,胶囊就掉到了地上。
“肖因你——”
话音未落,对上那双湿漉漉又黝黑的瞳仁。
对着他,无辜地眨了一下又一下。
他闭了闭眼,放弃给她喂醒酒药。
面无表情地从刚刚买来的那袋子东西里,拿出瓶酸奶。
插上吸管。
“张嘴。”
肖因皱了皱眉,下意识抵触陌生人的命令,刚要挥手拍开。
手腕却重新被稳稳抓住。
耳边模模糊糊的嗓音似乎没好气地变得温和了些。
低声下气得,像是在哄她张口。
“酸奶,醒酒的,不是毒药。张嘴。”
她终于张了张嘴,慢吞吞地接过那瓶酸奶闷闷喝。
江沥仰头看着头顶的路灯,竟然有些如释重负。
盯着她喝完了,他才掀开眼皮,嗓音冷淡地嗤笑了声。
“就你这酒量,五十度的鸡尾酒也敢一口干了。”
肖因总觉得面前的人没说好话,眯了眯眼,用力瞪着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凶一些。
“哟呵还瞪我,”江沥乐了,挑挑眉,“一掷千金,还敢随便入口陌生人递的东西。”
他及时攥住她酿酿跄跄的手腕:“小时候防拐意识没学到位?”
肖因再次甩开他,摇摇晃晃地往住的方向走。
江沥也不去拉了,一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
心道他果然也真是闲,还有精力送一个醉鬼回家。
果然是那天那条熟悉的路。
江沥没想到她都醉成这样了,居然也还认得路。
只是在她左脚拌右脚,快摔倒时才拉一把。
一直到沿海公路走出头,那座三层民宿就在面前。
他如释重负,自觉好事做到头了,敲了敲一楼的窗户,把房东叫出来。
“喂,接一下醉鬼。”
把人交接出去,江沥一身轻松,摆摆手就走。
被梨子搀扶住,肖因发木的头颅才逐渐清醒。
被冷风吹了一路,她沉沉的醉意也终于被蒸发了。
像是想起什么,肖因抓住橙子搀扶她的手,骤然驻足,朝身后看去。
远远地,逆着海风和月光的方向,颀长的影子往远处走去,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是幻觉……她真把酒吧那个驻唱,带回来了!!
被酒保坑了的酒意瞬间挥发。
肖因闭了闭眼睛,捂住几乎裂开的额头,沙哑地开口。
“你站住!”
江沥挑挑眉,骤然驻足看过来。
肖因的心脏一滞。
他换了身衣服,简单的黑T恤配长裤,脱掉那件白衬衣,身上浓重的少年清澈感不翼而飞。
多了点隐秘的冷感。
其实跟她理想的肖像画模特不太符合。
不对,家里还有大码的白衬衣,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