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离一身戎装,草原接连下了几天春雨,故而他也穿着马塔子靴,以防被泥泞的道路阻碍。
他游走于各个伤兵帐之间,查看着巫医们是否将士兵的伤口处理得当。
“伤口敷药了没有?”
“大汗!”
伤兵帐内,原本躺在床上发呆的伤兵,听闻身旁有人说话,本以为是巫医,却看见了拓拔离。
“大汗!”
帐中的众人听闻门口伤兵的出言,皆是看见了拓拔离,都欲起身致意。
“我命令你们,莫要动!”
拓拔离摆摆手,示意众人妥善休息。
而后笑着说道,“你们都是拓拔部的英雄,除了战功,还有什么困难,尽管与我提。 ”
“可汗大恩,我等自是没有其他的需求。”
“是啊,砍了几个狼崽子,按照咱拓拔部的奖赏,再加上受伤的抚恤,够咱哥几个养活孩子和女人了。”
“等咱儿子长大喽,让他跟着可汗再去抢!”
周围闻言,纷纷笑着附和。
这便是草原人最真实的想法,你若是问抢铁抢粮食抢女人作甚?
那便是为了养更多孩子,造更多弯刀再去抢。
抢上了,再如此反复。
不管制度如何变化,一个民族深层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
而拓拔离,也从这笑中,听出了一丝落寞。
他对着帐内众伤兵道:
“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听听弟兄们的心里话,大家都是草原的好汉子,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有什么怕的。”
被拓拔离这么一撺掇,几个伤兵便蠢蠢欲动起来,可是嚅喏了半天,也没发出声来。
终于,在拓拔离强制的命令下,一名伤兵才开口道:
“大汗,弟兄们只有一件事有些担虑,战兵考核向来严格,我等这样的残疾恐是无法再重归编制。”
“军营里待惯了,突然让俺们回去放牧,多少有点不适应,弟兄们寻思,不行...能不能去辅兵营?”
说到后面,伤兵的声音愈发的弱了下来。
辅兵体力考核也十分严格,作为动不动就要快速运输搭建的辅兵,这些伤兵怕是此时也达不到要求。
若是拓拔离将眼前几个人都再次纳入军营中,为了一视同仁,其他伤兵也自然需要安排,故而,便是这些伤兵为何说不出口的原因。
毕竟拓拔离已经给予了他们牧场和牲畜,已经是这草原历史上的头一份,若是再要求什么,当真是有些太贪婪了。
众人屏气凝声,原本这个想法也是在心中想想,如今被拓拔离强迫的说出来,皆是后悔起来。
“尔等的想法我也明白。”
拓拔离严肃道:
“只是我各军战力充沛,全都仰仗立下来的制度,自不可更改。”
众人闻言,心中升起遗憾,随后便很快释然。
“大汗赎罪,他伤着了脑子,胡言乱语,大汗来看望吾等,便已经是我等之荣光!”
一旁的一个中年汉子紧忙将眼前伤兵拉下去,上前与拓拔离搭话。
拓拔离脸上的严肃也消失不见,笑着开口道:
“尔等虽不能回军营,可我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去处,自是不会给你们偷闲的机会。”
“大汗只要不让吾等归置在家,刀里来雨里去自是一句话的事!”
“呸!你那贱命一条,也能为大汗效命,大汗要用人,怕是命令没出,人已经从汗城排到了宣府。”
众人听闻又有机会在体制内做事,皆是一喜,在拓拔离面前相互克制的笑骂。
为首的伤兵头子对着拓拔离抱胸道:
“大汗要吩咐我等做什么事情,就算是当陷阵敢死之士,我等也愿意舍了这条命,死在马身上,也不愿回去摔鞭子欺负那群牲畜!”
“好,不愧为我拓拔男儿!”
拓拔离当即勉励道:
“尔等好好养伤,等攻下这南草原,狼族人桀骜,自是需要人来管制,届时便是弟兄们再次为我效力的时候。”
众人闻言,欣喜异常,纷纷挣扎着起身抱胸道:
“我等多谢大汗隆恩!”
........
一直至晚间,拓拔离才从伤兵营里出来,如今整个南草原打成了一锅粥,连绵不断的伤兵以及战利品被送到拓拔大营。
已经堆积如山的物品导致无法分类归库,以及时不时有满身鲜血的士兵从营门送进来。
好在拓拔离已经告诉众人会给他们安排后续的任务,伤兵营也从哀肃的氛围中脱离出来,甚至有几分欢喜。
伤者仍有用武之处,伤兵们自是感到意外惊喜。
拓拔离刚出营门,黄汉三便火急火燎的来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