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红了沈庆的马槊,也模糊了他的视线,其中有一半,都是自己人的鲜血。
长时间超强度的奔袭,早就让他手下甲士心力交瘁,双方士气和状态本就不在同一起跑线。
更何况,如此一马平川的原野马战,本就是拓跋部的主场,配合缜密的可汗亲卫们,如同一张蜘蛛网,死死将沈庆这些骁骑卫牢牢包裹,让其丝毫没有喘息的余地。
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万千尸骨,日寒草短,两个时辰的苦战后,骁骑卫心中最后一丝防线被攻破。
一个被扫下马的骁骑卫,来不及挡护,只见十几步开外,一拓跋狼骑端着嗜血的马槊袭来。
长时间的疲乏让他再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本能反应下将握在马槊的手护在了头上,绝望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却见这狼骑将马槊上挑,将他头上的兽文胄挑飞,伴随着几绺头发散落在地上。
战马立定,那骁骑卫愕然的放下双手,满脸恐慌。
狼骑却是镇定矗立马上,用标准的隆话高声道:
“下马弃械者,可活!负隅顽抗者,必死!”
他一句话说出来,宛如半天中打下的旱雷,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也惊得周围骁骑卫心神俱裂。
一些已经劳损到神经,导致头疼眼花的骁骑卫,只剩下求生的本能,纷纷将手中马槊扔掉,翻落下马。
沈庆看着周围自己的儿郎们,纷纷如同蔫了的麦子般一批批翻滚下马,也止住了周遭屠戮降兵的亲卫。
“罢了,事已至此,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沈庆口中呢喃着,:“罢了,罢了,罢了!”
不等亲卫接受到第二条命令,只见沈庆一口急血从口中喷出,随之倒地不起。
“大帅!”
周遭亲卫见状,纷纷焦急来救。
.....
一处山坡上,一面黑龙大纛好似天地生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十几骑烟尘滚滚而上,马上骑士驰骋到拓跋离身前,自马鞍上长身而起,斜扯着他们的顺风旗,反手抽刀,整个人挂在马鞍上,向他杨刀行礼。
“大汗,沈庆所部已全部被长生天的勇士们征服,此战俘虏5781人,马甲皆未损的,大约有五千多,此外,沈庆如今昏迷,请大汗定夺!”
拓跋离点点头表示领会,随之道:"行军部即刻统计战功,立即下发,另外,派军医去把沈庆救活!"
正所谓赏不逾日,罚不还面,只有及时正反馈,才能激励将士好战敢战,稍有耽搁,便是大祸。
“谨遵汗令!”
为首的骑士领命,急忙带着人马而去,而与之同行的其中一骑却是留了下来。
只见这员骁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听说此战首功是个隆人,阵前一马当先,率先震敌,又挑开沈庆亲兵将他捆缚,如今看来所言不假,你唤何名?”
拓跋离边说边策动战马前倾,二人距离唯有两个马身才坐罢。
这骁将闻言急忙要下马,却被拓跋离止住,"甲胄在身,无需那么多礼节,马上答话。"
骁将当即揖身道:"禀陛下,正是末将,末将叫卢高懿。"
武凉二省豪族共七家,拓跋离兼于多方面考虑,便每一家都要将一名嫡子送到卫汗书院学习。
毕竟,宗族的力量在这个时代仍旧是主旋律,朝廷不过是一宗庙,几个文书。
若是逼得紧了,豪族们大手一挥,便是一呼百应,更不要说当今他的根基尚浅。
范阳卢氏,便是其中一家。
拓跋离闻言脸色有些古怪,之所以感到有些诧异,是因为前些日子暗卫们早就探查明白了反动乡绅们的背后势力。
名单中,一大主谋,便是范阳卢氏。
今日卢高懿如此卖命,倒显得有些矛盾。
“如今沈庆伏诛,武省境内却是还有些宵小,卢卿,你可有法子平息?”
拓跋离语气不紧不慢,略带玩味的道。
卢高懿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之所以今日如此卖命,便是知晓了自己大哥撺掇着父亲趁机复叛。
他在卫汗书院学习日久,便对于拓跋部所拥有的实力愈发感到震撼。
无论沈庆通天本领,怕是根本撑不到草原,于是急忙传信叫家族帮助拓跋部维持治安。
没想到自己老爹却是先他一步,率先生出了祸事。
本想着立功以赎罪,没成想拓跋离如此询问,怕是对于范阳卢氏私底下的小九九早有耳闻。
他只好硬着头皮拱手答道:“陛下,自是以叛逆论处,即刻缉拿。”
“好!”
拓跋离朗声道:“朕现在封你为平叛行军总管,点三千重骑荡平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