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件事之后,雪梅就胆颤心惊地等了好几天,她生怕自己做出当众滑落衣服的这件事情,会招来褚稷桓的什么惩罚。毕竟万岁千秋宴上那么多人,无数双眼睛都看到了她的当时的模样。
虽说本朝风气也不算闭塞,舞姬们跳舞时露个肩膀大腿也是常有的,但是她的身份不一样,她是当朝皇帝的妃子,若是御前不慎失仪态,岂不是要做那冯小怜第二?况且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失仪,但往大了说便是失格。皇帝若是真的要罚她,送一杯毒酒过了也是不过分的。
外头风言风语,连她屋子里的宫女芍药都不堪其扰,有一天红肿着脸回来,雪梅问她怎么了,她便含泪说:“太监们都在说娘娘如何如何,那些字眼听得奴婢难受,便忍不住上去理论了一番,但却被领头的张嘴了,说奴婢乱嚼舌根,明明......明明乱嚼舌根的是他们!”
雪梅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只是转身去匣子里拿出药膏来替芍药擦了擦,说道:“别人爱说就说吧,以后你当没听见便是,不要让自己糟了难。”
她知道这个小宫女是刚入宫没多久,心性也善良,为了自己去和别人争论,反倒是挨了打,这便让雪梅过意不去了,她当过丫鬟,也知道下人的难处,到时候这小宫女要是得罪了其他人,在宫里便是处处难堪,自己更是给不了她什么庇护。
反正她的名声坏得很,也不差这点,就不要拖累芍药了。
那几日她也不出门,就在自己宫里,可是等了一段时间,竟然也没有惩罚找上门来,更别说什么赐白绫赐毒酒了,仿佛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雪梅后来才松了口气,觉得应当是褚稷桓不在意此事,又或者是碍于陆家的面子而放她一马之类的。
秋日凉爽,各地的瓜果也进贡到了宫里,褚稷桓下令给各宫分一分,就连雪梅的承明殿也有人送来了各类的柑橘,不算什么罕见的,但雪梅心情也随之好了一些。
送瓜果的太监把东西都放在了门口,是芍药出去拿了进来,之后便摆在了她殿里的小桌上,柑橘的清香很快充盈了这素净的屋子,雪梅正想自己剥一个吃,剥到一半,却听见外头又传来通报,说是贤妃娘娘到了,她便立刻出门迎了上去行礼。
而贺若玫走上前去把她扶起来,轻声说:“做什么又行礼,以前不是说好了不这样吗?”
雪梅笑了笑,说:“见到姐姐我心里高兴,一时间又忘了。”
“你这丫头。”
贺若玫抬手轻轻刮了刮她鼻子,雪梅也不躲,任由她戏弄。两人挽着手一起进了屋子,贺若玫便看见了桌上摆着的水果。
她说:“我刚还瞧着送瓜果的太监从你殿里出来,便猜着这段时间你不好过,他们给你的东西定有克扣,果不其然,好端端的水果,也只送了一样给你。”说着她把自己在门口的宫女叫了进来,那宫女捧着托盘,上头摆了蜜=甜枣、梨子、蜜瓜、山楂和柿子,林林总总,竟有不少。
“姐姐,你留着吃便行了,不要又把自己的东西送给我。”雪梅立马推脱道,“我这里的也够了。”
“别与我客气,倒显得生分了。”贺若玫说话语气虽然轻柔,但是却不容雪梅拒绝,“一点水果罢了,我拿过来了,岂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雪梅也不好与她争,也知道她是怕自己被亏待了,便拉着她坐下了,给她倒了杯茶,又把自己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剥好,想要喂贺若玫,说道:“别人是投桃报李,姐姐给我投了那么多水果,我能报之的便只有橘子了,只是不知道这橘子甜不甜。”
“妹妹亲手剥的,肯定甜。”
贺若玫张开嘴,任由雪梅将橘子送入她口中,两人相视一笑。
雪梅担心贺若玫哄她,便自己也尝了两瓣,发现确实是甜的,便又把剩下的橘子掰瓣都喂给了贺若玫。
贺若玫笑道:“我成了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你倒成了姐姐了。”
“那娘娘多来我这儿玩,我保准是一个好姐姐。”雪梅也笑着说。
她们一道吃着水果,一边聊着家常话。
自雪梅入宫与贺若玫相识以来,贺若玫便担心她受欺负,常常来同她说话,这几天雪梅不敢出门,她也时常差人来问候。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贺若玫便是最关心雪梅的人,她时常望着雪梅说,要是她有雪梅这样的亲妹妹就好了,可惜她只有一个令人头疼的弟弟。
殊不知雪梅也是这样想的,她自小孤苦无依,被陆家收作义女之后,虽然有着众多血亲的兄弟姐妹,但说到底真正关心她的却没有一个。她便常常希望着,要是贺若玫是她的亲姐姐就好了。
在这宫墙之下,她们相互依偎着,便是真正的姐妹情谊。
午后,贺若玫便回去小休了。雪梅闲来无事,也睡了一会儿,可日落时分醒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一阵钻心的疼。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头,竟然都红肿着,正想撑起身子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又发现自己的肚子也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