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彤在得知四少爷祈福出行带的是雪梅而不是她之后,在房间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茶杯茶壶全给砸了,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那架势在其他小丫鬟们看来皆是风雨欲来,把大家都吓得不轻。
只听她咬牙切齿道:“她雪梅是个什么东西,进了四少爷院子也没几个月,竟然都爬到我头上来了,现在真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她暗想,自己当初万不该偷懒使唤人,叫那雪梅蒸了两回鸡蛋,保不齐就是这个缘故,四少爷这样目下无尘的人竟然注意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丫鬟。
茜彤这会儿心中升起一股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怨悔,又想到如今院子里那些平日里都恨透了她的小丫鬟此时全然去拥戴雪梅了,好似她们终于出了一口气,她便又百般不甘。
她是家生子,又得严夫人倚重,长久地跟在四少爷的身边伺候,这院子里万事都要经她的手,怎么能有人越过了她,甚至压在她头上呢?
这雪梅留着也是个威胁,得早日把她撵出院子才行。然而撵不撵人也并不是她说了算的,若非犯了错,她也不能随意把人打发出去,而若真的要赶走,她也得回过了四少爷乃至夫人,方才有这个权力。
可是人活在这世上,哪有不犯错的?就算不犯,那也总能找到空隙,给她捏造一个犯错。
似乎想到了什么那般,茜彤心中冷笑,手里捏紧了剩下一个还没摔的茶杯。
而自从得罪了茜彤之后,雪梅明显感觉到她在陆元棣的院子里日子不好过了,原本她已经升至了二等丫鬟,许多洒扫浣洗一类的粗活是不用再干了,但是这几日茜彤连连吩咐她干活,还都是些重活,例如背柴到水房,又如把院里的盆栽搬过来又搬过去。
所幸雪梅手脚麻利,力气也大,都能应付得下来。她知道茜彤是在给她穿小鞋,用尽方法折磨她,上辈子也不是没受过这种气,她也并不在意,并且这些活干多了她也能少见几次陆元棣,这对她来说也算自在,免得她一站在陆元棣面前,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局促和不安。
但其他小丫鬟并不这么想,烟柳养好了伤后就非要跟着到柴房去替她背柴,那小姑娘身板嗨弱着呢,就抢着要把一捆柴火往自己背上放,嘴里嘟囔道:“我从前胆小,若是她罚我,我忍着便是了。但这次她未免也太过分了,这柴火本来就有柴房的小厮会每日定时送来,平日里也不需要我们院子里的人去取,可是她却这般使唤你,叫你干一些根本就无关紧要的事情,怎能如此?”
雪梅笑了笑,想把她背上的柴拿过来,说道:“你的伤刚好,就不要干这些重活了,我如今可是白天干了不少活,到了晚上不一定能撑住替你值夜。把柴火放下吧,我来就好。”
烟柳看她要来拿,连连往前走了几步,像是护着什么宝贝似的,就是不让雪梅拿走那捆柴火,她说道:“我如今养好了,可不要你再替我。那晚上要不是你替了我,我怕是死在那了。若是下回轮到你值夜了,你便休息休息,换我来就好。我之前说把我这几个月工钱给你,你又不肯要。现在我也想帮帮你,雪梅,就不要再拒绝我了。”
那小姑娘说得如此认真,倒是有点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的架势,雪梅也不再拦她了,只是笑了笑,说:“那随你吧。”
听了这话,烟柳心满意足。
两人一块儿背着柴走回去,说说笑笑,倒是显得轻松。然而进了水房刚放下柴火,茜彤便找上门来了。
几个小姑娘的谈笑声戛然而止,轻快的氛围瞬间凝固。大家瞧着她进来,都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她趾高气昂地走进来,俯视着屋子里干活的丫鬟们,目光最后落在了那边正在码柴火跺的雪梅身上。
“那个谁,吩咐你干的活,都做完了吗?”她其实记得雪梅的名字,但这会儿偏要以“那个谁”代称,似乎这样就能使自己更高贵了几分。
雪梅不卑不亢道:“卯时除竹林枯草,辰时搬盆景松枝和擦洗院前阶梯,午时姑娘怕餐具洗得不够干净特叫我去再洗了一遍才给四少爷送午膳,未时从柴房里背来了水房要用的柴火,我都做完了。”
如此繁重的工作,雪梅说得条理俱全,她看上去并没有被这些明里暗里的压榨拖垮,反倒是看着游刃有余。
茜彤见她不在意的模样,心中便越气,冷哼一声,说:“能者多劳,既然你如此能干,如今天也渐渐冷了,你待会儿便去把四少爷的冬衣给洗了,备着之后穿。”
此话一出,旁边一个烧火的小丫鬟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如今都要日落了,又不是早晨,气温低,水也冷,叫人家雪梅洗哪门子的衣服,更何况也晒不干呀……”
她这声音虽小,却被茜彤给听到了,那带着戾气的眼神就这么瞪了过去,吓得那小丫鬟一时间没夹稳火钳上的炭,烫了自己的脚,也来不及踢走,只能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这是给雪梅单独干的活,我晓得你们中有些人想要帮她。呵,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闲,若是被我抓着了,小心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