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对着那双绯色绣丝鞋和一叠银票发了一夜的愁,虽然她想要攒钱,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愿意干害人的勾当,她上辈子再窝囊也没做过坏事,怎么可能为了这些钱真的去害陆贞汐落水。
然而若是不听张莲的,又保不齐她真的把自己曾帮过陆贞清的事情给捅出去,到时候她不仅得罪了张莲,还会遭三太太对付,让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只能说张莲此人,表面柔弱,内心却无比阴狠,怪不得能让当年刚娶了正妻不久的陆程不顾严凤榕的颜面纳妾。这张莲本来就只是陆程的远房表妹,常常借住在陆府,后来竟一跃成了陆家的二太太,还生下了长子长女。要不是她的长子陆元柏天生是个药罐子,保不齐后面就没三太太云霞什么事了。
能在大宅子里挣出名分的女人,有的是手段。
可自己既不想和人争斗,也不想成了她的棋子,她能重活一世,早就明白了所谓的荣华富贵皆是身外之物,外人眼里当千金小姐当皇妃娘娘是有多风光无限,她卯足了劲要去争抢,结果就在她抢到了而感到沾沾自喜不久,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他人瞧着似鲜花着锦,实则处境如烈火烹油。
她惟愿自己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就足够了。
不管了,她肯定是不能去害人的,到时候便把这鞋子和钱都找个地方处理了,免得后面查起来发现她身上有意外之财,又横生一些节枝,妨碍了她攒钱回老家的大计。
虽然她有点心疼钱,但没办法,她可算不准若是她没照着张莲的话去替换陆贞汐的鞋,那二房的人会怎么对付她,只能先把证据消灭了。
雪梅下了决心,打算第二天在花园里找一块荒凉的地,把那鞋子和银票都埋起来。
因为昨晚思虑过多,雪梅横竖睡不着,次日起来的时候,眼下都有了乌青,就在她怀着心事给陆元棣架子上的卷轴除尘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雪梅抬头一看,见来人竟是陆贞清,有些讶异,但还是行了一礼,道:“大小姐怎么来了?”
那陆贞清连着被教习嬷嬷折磨了多日,人也清瘦了不少,看着没有以前壮实了,连下巴都瘦出来了。她径直走进屋子里,对着雪梅说:“我娘昨儿是不是给了你一双鞋,你把那鞋拿出来。”
张莲才把鞋子给雪梅,命令她去陷害陆贞汐,怎么今儿陆贞清就过来要东西了?这是要唱哪出?难道是那鞋子做的手段还不够,还要再加一点?
“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雪梅不解地问道,“昨晚上二太太确实给了我一些东西......”
“我和她说过了,让她别叫你干这事,可是她不听我的。”陆贞清咬了咬下嘴唇,“那我就只能直接来找你要了。”
“大小姐,这儿是要......”
“你救了我,我记得的。”陆贞清望着自己的鞋底,叹了口气,“在拂云寺的那天晚上要是没有你,我恐怕就遭难了。我在回来之后本想另外赏谢你,可我娘说咱们家里的人,做事必有所图,她说你肯定会上门向我们要东西提要求,可等了一段时间,你始终没来。前阵子我听我娘说她得了个法子,要害陆贞汐落水,而且还要把此事交给你来干......”
雪梅想到这里,也猜到了一二,想必张莲见她没上门要东西,便以为她软弱老实并无所图,只要稍微拿捏一下,便可以差遣她做事了。
“我娘说你是陆元棣院子里的人,到时候事发东窗,只要我们咬定了不曾与你有瓜葛,再怎么查起来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陆贞清咬牙道,“那陆贞汐固然可恨,她就是淹死在水里也是活该。可我陆贞清再怎么样,也不是那恩将仇报之人,怎的能叫你当那下刀子的?我便不同意她的做法,可她不听我的。昨晚上我撞见你从我娘院子里出来,便猜她定然是真的找你了。”
雪梅没有说话,她看着眼前这个陆家的大小姐,站在她面前有些局促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一些波动。陆贞清此人,说好听点是粗枝大叶,说难听点便是愚鲁憨笨,上辈子要摆大小姐的架子,便时时联合着陆贞汐一块儿欺辱她。雪梅并不喜欢她,但听说陆贞清嫁给连殊后遭遇了种种惨况,她倒也没有生出几分得意的爽快之感。
可是如今,因为雪梅救了陆贞清一回,使得这人生出了几分良知,不忍心由着张莲利用她且将她往火坑里推。她明白,陆贞清当下的心情定是复杂的,既有对陆贞汐高嫁的不甘,又有着几分自己的骄傲,更多的是面对她时的羞愧。
“所以我便来找你了,你把那鞋子给我,不用照我娘说的去帮她做事,就当她从来没找过你吧。”陆贞清继续道,“至于那银票,你就留着吧,算是我们的一些心意。”
屋子里烧着炭,冬日的斜阳从窗外照进来,陆贞清大概是不敢看她,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绞着衣摆的手。
这时候的雪梅,才终于品尝出一丝报复的快意
那个曾经用蔑视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陆家大小姐,此时此刻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