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衣物,远吉才来到篝火旁,情绪略微沉重的说道。
“在北方,连绵秋雨可以是诗,可以是情怀,也可以是一种意境。”
“但是,在南方,连绵秋雨,不再是诗情,更多的是灾难。”
南山对远吉说的这话不是很理解,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远吉也不藏作,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南方,秋雨连绵,江水就会满溢,农田就会倒灌,如若雨水不及时停止,那后果不可想象。”
“农田水满,即将成熟的水稻来不及收割,泥田会大片大片坍倒,这些都将是百姓的损失。”
“泥田倒塌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百姓的生计就此断绝,民心也随之崩塌。”
“那时候……那时候……”
后面的话,远吉不敢继续说下去。
南山和朱元未去过南边,对此认知不够,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权当远吉在忧天杞人。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两夜。
当南山等人再次启程的时候,风和日丽,秋高气爽,道路两旁的溪水河流碧波清荡。
然而,在最南边,田坎间,站着一群又一群的百姓。
“贼老天,还要不要人活了!”
“呜呜呜……粮食……粮食……没啦!”
“孩子他爹,咱们的水稻都死了,都死了!”
“……”
稻田中,百姓农夫纷纷下地,试图拯救那些还没有死去的粮食。
罗大富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罗大富轻轻拔出一根水稻,水稻植株因这几天都泡在水中缺氧,根部都已经腐烂。
第一根烂根了,罗大富没有说话。
第二根还是烂根了,罗大富不言不语。
第三根依旧是烂根,罗大富面色如炭。
……
直到翻完自家负责租借的农田,所有的水稻都已经烂根。
罗大富面色惨白,不管不顾跪坐在泥田中,神色绝望。
种在田里的,是罗大富他们一家的粮食,是他们一家的生计,是城里官老爷们的赋税。
现在粮食没了,罗大富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他们一家还能不能活下去,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即将上门要粮的官吏。
三日后,南平府边缘地带,小闹饥荒,有百姓滋事,被镇压了下去。
半月后,南平府最南边,难民突现,数量渐渐多。
一个月后,南平府多地出现动乱,百姓纷纷造反,举旗揭杆者初现踪影。
……
总之,一句话,南方真的乱了。
这一个月,南山一行人沿官道北上,一路虽难,但也还能过去。
突然,一阵马鸣鞭笞声从众人身后传来,众人纷纷让路,又是一快马加急的驿使绝尘而去。
“南边是不是有战事了?”
“不知道,不过短短三天,我们就遇到了七八拨快马加急,不是战事,也肯定是大事。”
道路旁,南山、朱元、远吉三人相视互望,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好奇。
待加急驿使远去,三人重新进入官道,继续赶路。
南山望了望干燥异常的天空,心情烦躁,烈日当头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于是转头询问好友远吉。
“常听人说,北地干燥,南田必涝,真有其事?”
南山这个问题,如霹雳雷惊,让远吉立马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南方可能遭了洪涝。
“虽不精确,但八九不离十。”
远吉回答了南山的问题,语气极为苦涩。
南山闻言,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不用说,南方肯定遭了洪涝,同时极大可能引起暴乱,这可能就是这几天出现快马加急的原因。
一旁的朱元也听出了两人语气中的凝重,朱元心思倒是活络,并没有往百姓苦难这些方面上想,反倒是将话题往科举上扯。
“若南方洪涝,你们说这次会试的策问会不会就是以此为题。”
这话一出,关心天下大事的南山和远吉,立马就心神回转,和朱元相互讨论,南方洪涝话题的可行性,以及相关补救措施。
……
这一走,又是一个月过去。
南山一行人越来越靠近都城,这一日五人进入颍川地界,在一个叫做武魏的小城停了下来。
武魏县城,来客楼。
南山、朱元、远吉三人围坐一张饭桌,细听酒楼说书先生道说天下大事。
时至今日,南边百姓造反,战事连连已经传到了北方。
好在战事并未波及到幽州府,也没有波及到北边,南山等人还算心安。
“话说,南中地带盗贼蜂拥四起,有聪明者,携闹事百姓从南开始扫荡,处处是难民,地地是饥荒。”
“又有王志山占领济水、习水、汲水,以三水之地为基,自称济水王。”
“还有传言,南方各地土司纷纷起兵,攻占、剽掠各处府县。”
“大岩山盗王陈九能揭竿而起,与王志山遥相呼应,南平府四处是敌。”
“……”
南山皱眉,从说书先生口中,他没有听到一个好消息。
说书先生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