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事务所时,已至傍晚六点。
在路上,周进几次想问清两小时前的那场奇怪的对话,可最后都被她淡薄的神情逼得咽回肚子。
较为清寂的屋子,宁谧中,窸窣的键盘声回响在耳旁,头顶的白炽灯闪耀着微冷的光辉。
“查出来了,姚宛婷做人流的医院是新明医院,距离他们学校蛮远的,估计是不想被同校的师生发现。”周进侧目对上她的黑眸,“要去医院查查吗?我记得谢鸿霄就是在新明医院做的检查。”
“不用。”
“也是,医院每天人来人往,碰巧去过同一家也没什么,而且他们俩人去医院的时间完全错开了,不可能见过面。”
见她不搭腔,他又查起新明医院的基本信息,开始自说自话起来,“新明医院是十二年前施工修建,两年后正式向外营业。因为医疗条件,服务等都还不错,所以刚开始三四年去新明看病的人持续增长,现在趋于平稳态势,这十年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较大的医疗事故。”
叉掉页面,他捏了捏鼻梁以缓解疼涩的眼睛,少焉,他站起身向外走去,“这个点你应该饿了,我去买饭。”
不到半个小时,三碗热腾腾的菜摆放在桌上,周进将筷子擦干净后递给她,又为她盛了碗色香味俱全的肉羹。
“尝尝这个肉羹,老板说这是他们的招牌。”
莫小冷浅浅地喝了一口,肉扎实的咸香与葱花的鲜新,结合得意外的鲜美,可她不是一个美食家。
瞅到那碗肉羹一点一点的变少,速度尽管极慢,但周进的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
看来,她喜欢吃这个。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猪肝,自己才拿筷吃起来。近一年的相处中,他不再抗拒猪肝的腥味,甚至如今吃得不再皱眉,不知不觉中,也对这份安静从接纳转为享受。
“小冷,你为什么会帮助警察破案?”周进收回夹菜的手,解释困惑的原因,“我记得你说过,你并不喜欢查案。”
早就吃完饭莫小冷,喝着牛奶直直地盯着他,俄而,她嘴唇一松,“找人。”
听此言,他心里咯噔一声,指尖微微颤动,胸口莫名慌张了一下。
“找什么人?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她没有再回答,而是坐到以往的那张椅子上,继续翻看桌面上的一本厚厚的书籍。
周进不敢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刚才的一刹,他分外悸恐,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于黑暗中。
这么久的相处,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她一直以来都像是个空空的人偶。没有什么生存目的,犹若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朝着既定的方向迈去,前方阴暗崎岖,数不尽的危险,可她还是会沿着那条路线走。
你究竟想要什么?
晚上周进没有回宿舍,心中抹不平的忧惧迫使他留在这里,看着她好好的,不安的情绪才会被消解。
莫小冷对他留不留宿并未给出答案,于她而言,这都无关紧要。
次日早上八点,周进顶着黑眼圈,满脸惺忪地爬起床。这一觉他睡的并不好,一晚上都愁得难以入眠。
出了卧室,余光一撇,果真在书桌前见到那抹娇小的身影,“我马上去洗漱,等会儿带你下去吃饭。”
莫小冷动了下手指,阅着书翻开下一页,眼眸极快地览过密密麻麻的字,看似敷衍却都被她一字不差的记录进脑海。
吃完早饭,她没有回事务所,也未去警察局,周进倍感迷惑地寻望一圈幽暗的停车场,警戒线还在,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涸成黑褐色,一片悚慄,透着一股直戳脊梁的森寒。
她拉起警戒线走进去,站在血滩前冷淡地睨视谢鸿霄陈尸之地,半响,她双手插着口袋沿着监控中凶手一路拖拽死者的路线走到电梯前,苍白的脸蛋依旧从容。
周进一直看着她,停车场十分冷清,静到只有他们‘嗒嗒’的脚步声,甚至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
他猜想,她或然是在感受死者,亦或是凶手。
从停车场出来,周进微眯起眼仰望许久不见的天日,回神后再次跟上前方的背影,“接下来去哪儿?”
“平凯街。”
平凯街,是姚宛婷被杀之地。
四十分钟后,同样的警戒线,却是不一样的阴森冷肃。路过的行人,不时瞄向巷子里面,眼神中充满了悚惶,却不敢多看一眼,就恐死神找上自己。
莫小冷这次没有在案发现场待多久,即便是在寒冷的二月,杂乱且散发恶臭的垃圾堆也引来不少苍蝇蚊虫,她无谓地掠过垃圾桶,转身朝巷口而去。
出了巷子,她寻着凶手离开的路径慢慢行走,两旁高大的绿树,枝叶繁茂,遮蔽了整条马路。这里行人不多,尤其是出了谋杀案后,往这条街走的人更少了。
他们顺着街道,无言地往前迈,原本还算热闹的街市,如今只有几家零散的店铺为了生计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