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武只当自家闺女心善,便道:“是啊。看热闹赶早不赶晚。都回吧,都回吧。就算云道长赶来也得后半夜了,在这杵着多累的慌。”
吕琅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那邪物引得不少村民前来围观,目的就是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那个小姑娘话不多,却是帮了大忙。
小密探的目光在裴锦瑶脸上盘桓再盘桓,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急的他百爪挠心。
“小娃儿,俺们明儿再来!”
“有人收留你,你也好生歇歇,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村民们嘟嘟囔囔说着,三三两两的往家走。
胡老戆一屁股坐在地上,“俺不走!俺在这处盯着!”
扈二娘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在外头待一宿冻不死你个戆货!回去烧肉烤火吃热酒儿,不比在这喝风强?”
王大力和赵四彪一左一右架起胡老戆,“别惹二娘生气,她要是真恼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裴锦瑶站到那孩子面前,“你跟我回去吃顿热饭,好好睡一觉……”
话音未落,就听棺材里发出掰动骨节的咯咯声。在嘈杂的说话声遮掩之下,并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然而,吕琅、裴锦瑶以及小密探都注意到了,他三人不约而同的向黑漆楠木棺看去。
先是轻微的晃动,继而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扈二娘脸色煞白,尖着嗓子哭嚎,“诈诈诈诈尸了!”松开胡老戆的耳朵撒丫子就跑。
轰的一声,人们四散奔逃。
小密探最是机灵,找了个背风的角落猫腰拱了进去,既能看热闹又伤不着。他忙中不乱,半路还顺带捡了包炒豆。
裴庭武命裴瑥带裴瑫先回缀虹阁,他迎着人群一路挤过去找裴锦瑶。
裴锦瑶却冲着裴庭武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让他靠近。
裴庭武愣住。他从未见女儿这般严肃,心下狐疑却也信了她,没有再往前走,趴在柴火垛后头一瞬不瞬的望着裴锦瑶。
“你别怕。”裴锦瑶温声安抚的同时,扣住那孩子的肩头。那孩子并不挣扎,温驯的随着裴锦瑶向后退了两步。
吕琅将任东阳推进门内,一扫拂尘喝了声“起!”黑漆楠木棺碎成数片,棺中女尸直挺挺的立起来。
水红寿衣将那女尸的一张脸衬的白里发青,青里透着股邪气。两片唇紫艳艳,一双眼黑洞似得无波无澜。
女尸伸直胳臂,指甲噌噌的随风长成了尺许来长,乌漆墨黑泛着粼粼寒光,“纳命来!”语气生硬,好像几百年没说过话。
吕琅将袍角扎在腰间,左手掐诀,右手挥动拂尘,虚晃一招,朝那孩子窜了过去。
那孩子反手拽住裴锦瑶的右臂,力气大的惊人。电光石火之间,裴锦瑶左手拔下发间桃木簪直直插向那孩子的天灵盖。簪子刚沾到发丝,就听嘭的一声,一股强劲的罡风自那孩子的天灵盖涌了出来,将裴锦瑶震出数步开外。那孩子登时萎顿在地,脸上显出点点尸斑。原来他早就是个死人了。
裴锦瑶捂住胸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裴庭武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冲到她身边,抖抖索索的把她揽进怀里,流着泪说:“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搀和这事做什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娘也不活了……呜呜呜……”
裴锦瑶只觉得心胆俱裂,伏在裴庭武臂弯,猛咳不止。
裴庭武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只呜呜地哭。
云海月等人夺门而出,与抬棺的那群人战在一处。
与此同时,罡风聚化成面目狰狞的邪物,飘飘忽忽悬在半空。
“云海月,你速速将冬姐儿还来!她被那毒妇折磨致死,眼瞅着就报了杀身之仇,你却救下毒妇,拘住冬姐儿。你这不是善恶不分吗?”
看他形貌像是男子,说话时又掺杂着女声,诡异的很。
十二个抬棺人与那女尸是些不成气候的鬼魅,邱将离等人应对绰绰有余,云海月抽身出来,仰首对那邪物说道:“我已将她交予黑白无常,带到阴间了去了。”
“你!”邪物气的差点散了形,“我与冬姐儿两情相悦,你个妖道好狠的心生生将我俩拆散!”怒极之下,邪物化成一道旋风,呼隆隆向云海月卷去。
霎时间,尘沙漫天,遮蔽星月。
裴庭武赶忙抱起裴锦瑶跑到柴火垛后头躲藏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云海月自门口窜出来和吕琅二人联手,与那邪物缠斗在一处。
……
扈二娘拼了命的跑,将邪物气急败坏的吼声抛在身后。
胡老戆俩腿扑腾的跟兔子似得,一会儿功夫就跟扈二娘齐了头。
“……二娘啊……你真行……说把俺丢下就丢下,俺……俺……再不给你买花儿戴了!”胡老戆说完停了下来,俩手拄着膝头呼哧呼哧的喘粗气。